“哎,昨天迎新晚会上,有个人突然冲出来扑倒了f3,你听说了没?”
牧后慢悠悠地把书包在桌子上,跟周围同学道过早上好,然后露出半分腼腆的笑,“还有这回事?”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昨天在礼堂没抢到前排,对不对?”
同桌立刻精神了,一拍桌子,一副要大讲八卦的神情,“虽然我也没抢到,但我听站在第一排的人说,昨天那事可刺激啦!”
一听这话,周围发呆等铃响的同学们立刻围上来,拖椅子拽板凳的,还有人干脆斜坐在了课桌上。
牧后很有耐心地把被人坐在屁股底下的课本抽出来。
有人跟着附和:
“你还知道什么,快仔细讲讲!”
看着周围听众越来越多,同桌眉飞色舞,“据说啊,只是据说,那人是个跟咱们同一届的新生!”
“新生?谁这么大胆。他是不是用这种方法勾引f3呢?”
“肯定是啊,不然他还能是被人推出去的?”同桌一脸笃定,“哎你说,对不对啊?”
他杵了杵旁边开始看书的牧后,显然是为这个听众不够专心而不满。
牧后于是抬起头,笑眯眯地附和,“对啊对啊。”
同桌得到肯定,立刻朝着周围的众人点头,“那个新生简直用心叵测,其心可诛!”
听众们深以为然,“所以那个胆大包天的新生到底是谁?”
“这个嘛……还没人知道。”
周围同学“切”声一片,还以为真能听到些货真价值的爆料:
“你就说你不知道就是了,干嘛还说没人知道呢?”
“就是没人知道!”
同桌辩解说,“他跑进去那个角度可太刁钻了,是个逆光的死角,又被安保围住,看不到脸,只能看清校服是低年级款式。”
见众人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同桌指天发誓:
“我可没乱说。f3的头号粉丝,就是那个危家少爷危栋之,出了重金悬赏这个新生的信息,说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家伙挖出来。”
悬赏?
听到这个词,牧后耳朵一动。
似乎有利可图。
没办法。他现在空有「幕后黑手」的名头和任务,没有幕后黑手的资源,手头那叫一个拮据。
后面剧情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可很多,得赶紧找个冤大头给自己报销才行。
另外,说起冤大头。
昨天自己忙完主角的事情后,回到医院,发现孟宇华压根没死。
医生说他只是陷入了昏迷,但什么时候能醒不好说。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三年,甚至可能永远睡下去。
要不是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牧后真想一拳朝他脸上揍过去。
什么新一任幕后黑手,根本没人想当这个幕后黑手。就让自己当个爱岗敬业的路人不好吗?
现在好了,他既要当路人又要当幕后黑手,一个人打两份工,还没人给发工资。
“悬赏多少?”牧后问。
同桌伸出指头比了个七。
牧后挑眉,“七千?”
“七位数!”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个、十、百、千、万……”
坐在牧后课桌上的人掰着手指头,讷讷地说,“百万级别的悬赏……”
“冤大头来了。”牧后喃喃道。
为了个无法确认真假的消息,就愿意拿出百万级的价码,这不是明晃晃在脸上写了“人傻、钱多、速来”吗?
不抽空去宰上一笔,牧后感觉自己的心都会滴血。
“叮铃铃——”
早读铃声响起,凑在一起八卦的学生们意犹未尽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牧后拿出自己的牛皮本,开始核实和梳理下一步计划。
可惜计划再细致也需要人来实施,他现在不光缺钱,还缺人。
要是能有个免费助手就好了。
脑子灵不灵光无所谓,身高得高,有点肌肉是最好,毕竟有不少体力活需要做。
以及为了低调行事,这个人最好不要在小说中出现过,最好跟自己一样是路人角色。
从哪找呢,这样的免费助手。
圆珠笔尖敲在纸面上,牧后侧头打量起同桌:
一米八五,因为打篮球有些肌肉,相貌清秀但不出挑,眉目间还有些憨傻气。
名字普通得恰到好处,绝对是路人,唯一的可惜之处就是有些碎嘴子。
还成,将就着用也能行。
眼珠微转,牧后突然出声对同桌说,“你喜欢f3吧。”
“咳咳咳……”
同桌正看课本呢,突然被这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怎么突然说这个……废话!谁不喜欢靡怀烟?”
“那让靡怀烟坐你前桌怎么样?”
“大白天的你怎么开始讲胡话了呢。”
同桌拿手在牧后眼前晃晃,“靡怀烟怎么可能分到咱们这个班,而且还恰好选中我前面的座位。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牧后无所谓地耸肩:
“所以你是不想喽。”
同桌狐疑地看着牧后,终于感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当然想!非常想!但你真的有办法让靡怀烟坐我前桌?”
“不信?那咱们打个赌。”牧后说,“如果我输了,我帮你带一个学期的饭。”
同桌迟疑,“要是你赢了呢?”
牧后拖着腮看向同桌:
“那你就给我当助手吧,丁鹏程。”
…… …… ……
丁鹏程不知道,就在今天,他把自己卖给了一个奸商。
“那你就给我当助手吧,丁鹏程。”
青年懒散地半趴在课桌上,单手支着头,冲他微笑。
这笑容颇具亲和力,配合上清晨的阳光简直可以算得上明媚——但丁鹏程怎么看怎么感觉脊背发凉。
不过对f3的崇拜还是让他嘴硬着接下这个赌约:“助手就助手呗,反正你又做不到。”
“但是!”丁鹏程突然说道,“咱俩这个赌得有个时间限制。万一截止时间无限长,等毕业了都没兑现,那这赌约不就作废了吗?”
说完,他颇有些为自己的机智而沾沾自喜。
没错的,丁鹏程,谁都糊弄不了你。
看着丁鹏程志得意满的小表情,牧后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怪可爱的,牧后想。
这个助手以后不仅能提供帮助,没准还能提供乐子。
“当然可以啊,时间限制么。我看看……”牧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就现在吧。”
“叮铃铃玲玲——”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迈步走进来,他身后跟了两名学生。
看清其中一人的脸后,丁鹏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甚至全班都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两秒钟后班里爆发出一阵喧腾:
“靡怀烟,靡怀烟!是靡怀烟!他来做什么,难道是分配到咱们班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得换一个更清楚的眼镜……”
“能跟靡怀烟一个班,今年的运气全部用完我都情愿!”
“不会吧,我真做白日梦了……”
班主任见班中一片大乱,连忙拿起教鞭哐哐地拍讲台,让众人安静下去,“都坐好!”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咱班今天来了两位新同学。这位是昨天刚来报到的靡怀烟同学,另一位是从其他班级转过来的白昼同学。”
虽然说的是“两位同学”,但班主任的眼睛却只看着靡怀烟,似乎另一位根本不存在。
倒也不怪他,在自带光环的靡怀烟附近,一个刘海厚重杂乱,身形孱弱眼神躲闪的普通学生很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牧后笑吟吟地看着白昼,无声晃了晃手中的笔当作打招呼。
看到牧后时,白昼在刘海后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然后想起昨天的遭遇,又黯淡下去。
他实在看不懂这个人。
明明将他从铁柜里救出来,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下一刻却又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出丑。
白昼抬头,看到牧后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还指着前面的座位,用口型对他说:坐这里。
要听他的建议吗?白昼犹豫。
“马上就要上课了,两位同学先选位置坐吧。”班主任把讲台让出来。
靡怀烟倒是很绅士地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让白昼同学先选吧。”
班主任这才把注意力放在白昼身上,“你想坐哪里?”
“我……”
白昼在全班人的围观下,艰难地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指向了牧后前面的位置。
靡怀烟环顾四周,带着他那迷人的微笑说:“那我坐在白昼同学的旁边好了。”
“啊啊啊……他真的……!”
丁鹏程小声发出濒死的动物一样的声音,死命摇晃着牧后的胳膊,一脸梦幻,“我不会是做梦吧?天哪……靡怀烟竟然真的要坐在我前面了!”
“下手轻点。还有,咱们打的赌你可别忘了。”
牧后费劲从同桌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揉着被抓疼的地方,提醒道:
“他说的不是‘坐在你前面’,而是‘坐在白昼同学旁边’,你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吧?”
丁鹏程丝毫没听进去,如同做梦,“那可是f3啊……”
看到两个人走下讲台,丁鹏程手忙脚乱地整理仪容,“我我我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头发有没有乱……看看我的领子,歪没歪?”
放心吧,F4们是不会在意路人的,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背景板。
偶尔有人会对我们露出一点虚假的笑,但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他们自己的形象。
牧后看着热情过头也紧张过头的同桌,终于还是没有戳破他的幻想,叹了口气,给他顺了顺头顶翘起来的那一簇短短的呆毛。
白昼低着头从讲台上走下来,在他的座位上放下了自己的书包。
他短暂地抬头盯着牧后,牧后微笑着对他轻轻摇头。
——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白昼于是垂敛目光,默默坐下。
倒是靡怀烟一如既往地开朗亲和,他再次展示起他迷人的微笑,很有风度地跟周围的同学打招呼,甚至跟丁鹏程握手:
“我以后就是你的前桌啦,请多指教。”
丁鹏程咽了咽口水,把因为紧张而疯狂分泌汗液的手伸过去,“请、请多指教,我叫丁鹏程……”
感受到丁鹏程汗津津的手,轻微洁癖的靡怀烟眼皮跳了一下,但还是堪堪维持住了表面上的热情友好。
然后他很流畅地把沾了汗的手伸到牧后面前,“请多指教。”
牧后:“……”
拿我当擦手巾是吧?
牧后满脸黑线地跟靡怀烟握手,两人彼此干笑几声,然后迅速松开。
一直默默地看他们互动的白昼突然开口,问牧后:
“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
牧后面色如常,“我叫牧后,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
牧后。白昼跟着轻声重复。
他感受过的恶意比善意要多得多,因此对恶意加倍敏感——恶意也是有很多种的。
有的恶意外化,成了黏腻的目光和咸湿的打量;有的是嫉恨、嘲讽;有“我不讨厌你,我只是用你来显示我的强大”的飞来横祸;也有闲极无聊时无底线的捉弄。
最多的是单纯的如同看待蚂蚁一样的蔑视。
牧后似乎有些不一样。
白昼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尽管像被这样戏弄了一番,但从牧后身上他感受不到恶意。
却也没有丝毫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