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误伤?那就不是太子们会考虑的事了。至多,会精心挑一批不会坑害那些地坤的天乾出来罢了。
毕竟,他们考虑那些地坤的心情,谁考虑过他们的心情呢?尚且青春年少,对未来夫婿还有些许期待的太子们,才不愿意就这么草草定下。
所以,清楚太子们意思的天乾们,聪明的,便自觉向管理他们的内官表示,愿意由太子们赐婚。不聪明的,也会因为自觉受辱,愤而请辞。
何春也在求赐婚的人中,不过,倒不是因为聪明,而是因为他,实际上无处可去!左右不过是换一家嫁人,那嫁谁不是嫁呢?至少太子们赐婚,对方绝对不会再因为自己是天乾,而把自己礼送出门。
太子们很满意某些天乾们自觉的同时,自然也恼怒请辞的天乾们!所以,他们更要好好的操办这些婚礼。
何春最后被定下的,是沐国公府的当家人沐濯!
不过,沐国公是开国国公,传到沐濯已是第五代,虽因为历代国公的努力,而没有削爵,但因为历代都在边疆镇守、当家人又短命的原因,远离权利中心,故而实际地位并不算高。
但对于何春而言,已经是难寻的富贵人家,所以他高高兴兴的备嫁——太子们为其备了十六抬嫁妆——柳园有五六百个天乾出嫁,太子们每人都给了十六抬嫁妆,已经不少了——接到消息的大哥,七品县令的他,给了五台嫁妆——父姆不愿意来,只有二哥来了,且还是空着手,只是作为娘家人为他送嫁。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不在意、沐国公府的人也不在意:尚在边疆驻守的沐濯,接到太子们的信后,便携一家老小赶回京城,途中快马加鞭命京城老宅的人,用心筹备婚礼。
太子们用这场婚礼,给了沐家人一个名正言顺回京城的理由,收回兵权。而沐濯也用这场婚礼,顺理成章的退出了军队,用兵权换后辈不必全都葬送到战场上。
双方各取所需,而两者间的桥梁何春,不过是个被选中的幸运小子罢了。没有他,换任何一个柳园待嫁的天乾都是一样的——前提是没有野心!
有沐濯这样借婚事退出权力争夺的,自然也有借婚礼活跃进入朝堂的。太子们借由自己的婚事、柳园的天乾们,不动声色的将朝堂换了一批更忠于自己的新血。对此,皇帝选择默认!
……
沐英骑马巡视一圈儿营地回来,见沐濯靠在马背上,难得在发呆,不由打趣道:“濯哥,怎么了,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还在担忧边疆?还是说你想夫婿了?”
沐濯回过神,不由笑骂道:“我可去你的吧,想男人也是应该的!我可都二十二了,好不容易有个小男人愿意嫁我,我还不能想了?什么道理!”
只是这话说出去,沐英沉默了,而沐濯也沉默了:无论是天乾还是地坤,每月因为易感期、发.情期的原因,都需要伴侣陪伴。可作为将军,打仗没个时候,敌人还会摸准你不方便的时间,主动出击。
在这种情况下,有伴侣都很难及时得到安抚,只能用药压制下来。可这样太伤身体,历来失去标记伴侣的地坤,都活不过十年!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天乾地坤天生一对,但地坤娶夫更青睐于中庸的重要原因!就是为了以防外一。
而沐濯,运气不太好,定了两次婚,一次因为父亲去世要守孝,一次是当家人的三哥战死沙场,他要接替三哥成为沐府当家人,都被退了。
熬到现在,若不是太子们神来之笔的赐婚,要不了两三年,没有伴侣的他,就得死于发情期上!
可沐家人里,他最大!沐英只是族人,无法接替他成为沐府当家人。而下面最大的侄子,还是个才十四岁、能力不足的中庸,可为将却无法服众,掌不了沐家军,成不了沐府当家人!
所以,不是他愿意放弃兵权,而是沐家熬到现在,握不住这十几万大军,不得不放弃这份兵权!
对于沐濯而言,现在体体面面的退下来,还能博得太子们几分好感。总好过几年之后,沐家被迫退下来,或是用侄子们的命去填来的好。
沐英又或者说其他沐家人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这才是他们愿意接受这门婚事,放弃兵权,举家搬回京城的原因。也正因如此,他们也才愿意善待沐濯的小夫婿。
打破沉默的是沐濯最大的侄子沐守之,沐英见他过来了,心知他们有话要说,便打了个招呼,继续巡视去了。
沐濯起身,走到篝火旁坐下,示意侄子也坐下,才冷淡的问:“这个时候找我,什么事儿?”
他瞧不上沐守之的窝囊样儿,对其素来如此态度,沐守之都习惯了,也没在意,只是吞吞吐吐的问:“九叔,我们回京城后,我们能去参加科考吗?”
参加科考,而且我们?沐濯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了遍自家大侄子,虽然不信他能考出什么名堂,但想想那几个素来喜文不喜武的侄子、侄女,还是点了头:“行,只要能通过明年县试,便随你们考去。”
沐守之立即松了口气,觉得完成了弟弟妹妹托付的重任。但想起这几日姆父、叔姆、伯祖姆、叔祖姆他们的担忧,犹豫了下,还是问九叔:“九叔父与我同岁,若是他不愿意~”剩下的话没敢说。
沐濯明白大侄子问的什么,也知道这段时间伯姆、叔姆的担忧,但是:“所以我没有娶他,而是让他入赘进我们家。就像我的姆父那样,等我死了,他自然也就自由了。”
沐濯的姆父,也就是沐家上一辈唯一的地坤,便没有娶夫,而是招赘了一个天乾,在死后放了对方自由——武将出身,对子嗣要求极高的沐家,厌恶中庸与地坤相配,更推崇天乾地坤、中庸女人相配。
这也是为什么,沐家现在留下来的长辈,只有几位地坤的原因——嫁进来的天乾、女人,在伴侣死后,便都另娶、另嫁他人,只有孩子留了下来。
而这些地坤,因为标记的原因,无法另嫁又寿命不长,便留在沐家照看子嗣。也是有他们的存在,当家人才能安心作战,不必担忧家里,结果死的只剩沐濯与沐英两个成年人!
所以,受家里影响,沐濯并不觉得,自己死了,小夫婿就得给自己守着。就算自己还活着,两者年纪的差距不小,便是未来的婚姻生活不和谐也会从容面对。
沐玄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敢说什么,喏喏的告退了。
沐濯在原地待了会儿,没等到下一个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侄子侄女们过来,便起身回帐篷里了。
……
转眼六礼便差不多走完,只等最后大婚的何春,艳羡的目送又一个天乾被风风光光的迎走。
算算时间,定下婚事也有两个多月了,沐家的人,早就该到京城了,却至今未到,令何春有些担忧。
何诺提着食盒,从外面回来,见幼弟又在盘算时间,不禁皱眉:“你不用算了,我去大厨房取饭的时候,听采买的人说沐家人到了,且沐国公已经进宫拜见陛下了。”
“果真?”何春立刻高兴起来,“我没了候选太子夫的身份,在柳园待的着实尴尬,早就盼着沐家赶紧来人把我娶走。”
父姆的家,是二兄、三兄、四兄的家,不是他的家!荣家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何春是真的期待,与沐国公成婚后,有一个自己的家,不必担心有朝一日,又会被赶出去。
但何诺却实在看不得幼弟好好一个天乾,日夜期盼,迫不及待想要嫁出去的样子,冷不丁便要泼他盆冷水:“你当沐家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沐国公足足大你八岁,是个孤身多年,都快要死了的地坤!待沐国公死了,下任沐国公能容你在沐家吃白饭?”
何春烦躁的皱着眉,委实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要这样!他愤愤不平的说:“那我该如何?你们不肯接纳我,我自己又养活不起自己,如今太子做主为我寻了门好婚事,我为什么要拒绝!”
能活着,谁想死?更何况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所以,他压根不想搭理变化极大的二哥,说完便径直拿过食盒,摆菜吃饭。
何诺张了张嘴,又觉无话可说——早在九年前,他们选择夫郎放弃幼弟时,他便再无管教幼弟的资格。
可是,他这些年时常后悔,不该如此对待幼弟,可真见到幼弟,却又……或许,他不该来的!
吃完饭,何春便自去找采环,央他找人胡沐国公问一下婚期。
采环一听何春这么说,便明白了:“你那二哥又找你事了?”何春闷闷点头,很是委屈:“我就想有个自己的家,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段时间,采环也算是了解何春的身体状况、性情了,很是明白何春为什么这么说。便安慰他:“何郎君放心,沐家对娶进门的天乾、女人都很好,若是夫主死了,都是任由其另娶、另嫁,还会为其准备聘礼、嫁妆。您安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