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了个什么！
许云朝满脸惊恐，不妙的预感一阵一阵往天灵盖冒。
她一副防备的神情上下扫了季瑞霄一眼，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八百种应对策略。
这人总不会来真的罢……
许云朝忍不住想着，眨眨眼，只觉得心底空得慌，叫她有些发毛。
可瞧着季瑞霄那微妙的笑意，看他扬着个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许云朝霎时没了自信。
不会罢……
不能罢？！
她可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哪怕晓得两人是实打实的夫妻，可毕竟有名无实。何况许云朝一开始也不是冲着跟季瑞霄在一块儿的念头成亲的，遂即使现下互通了心意，她的心态却还是没有转变过来。
她依然认为两人的相处就是闹腾嬉笑。
最多亲一个抱一个，比之前认真点大方点而已。
许云朝心底清楚，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其实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可她毕竟还没这个打算。
届时拒绝又拒绝不了，答应又过不了那道坎，该如何是好？
她总不能一个手刀把人敲晕丢一边去罢？
许云朝在心里哀嚎到，不过是一瞬间，她便过了这么多想法。
瞧她这般，对面的季瑞霄不大能懂，他稍稍歪头，不理解地看了她几眼，只能猜到一丁点缘由。
估摸着是他说的话导致的。
季瑞霄挑眉，没想到自己居然吓唬到许云朝了。
然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忽然意识到许云朝是不会被吓到的。
她只会震惊，然后想一堆对策，其中直接动手开打是最经常的结果。
“……那个……”
短暂地沉默片刻后，醋意早消没了的季瑞霄斟酌着开口，很老实地换了话头，“今晚我们赶路不停，照现在这个速度，我们应当很快就能赶上林子霖他们。”
听到正事而紧急回神的许云朝看了过来，一脸认真样。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地方能歇。等明早进了城，寻个客栈休息半日，再出发。”
“也好。”
许云朝思索片刻后，应允了，“先赶路罢，总归落不了太多。”
话音刚落，她又想起了什么，朝着季瑞霄道：“你先睡会儿，现下还早，等进了城我喊你。”
季瑞霄没想到她还念着要劝自己休息，一愣，随后心底一阵一阵泛起暖意。
他那双凤眸柔和了许多，眼底的情意也添了几分。他弯起唇角，轻轻笑到：“能行么？”
“这有什么不行的？又不会出事。”
许云朝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特别有安全感地拍了拍季瑞霄，“安心睡罢，就算出事了也不怕，有我在呢，保证会把你护得好好的～”
说着，她满是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
跟只花孔雀似的。
也不晓得那会儿被大蟒吓得不敢动弹的人是谁。
想到这，季瑞霄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心劝人休息结果听到对方笑声，许云朝误以为季瑞霄是在取笑自己，一时有些羞恼，刚要质问，却被季瑞霄先一步抢过了话头。
“为什么怕蛇？”
许云朝一愣，紧接着神色暗淡下来，有些沉默不语。
季瑞霄歪头，看似平淡耐心，实则紧紧盯着眼前人，生怕错过丁点表情。
这个问题困了季瑞霄很久，从上辈子最后的时段到如今，他一直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他自然清楚这应当是与许云朝的心理阴影有关，也晓得许云朝不会轻易透露出来。若是平日也就算了，可如今事情已经摆到面前了，他必须问个明白。
心理阴影是要跨过去的，而不是压在心底假装没有。
许云朝稍稍垂头，光线从她身侧的窗子里打进来，她的面部掩映在黑暗与丁点弱光之中，明暗交杂，叫人看不清。
季瑞霄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威逼强迫的意思，但就是隐隐有种非要她说出来不可的感觉。
……也不是不能说。
许云朝的睫毛颤了颤，幼年时浸透心扉的恐惧叫她如今想来还是害怕，可今夜千钧一发之时赶来的季瑞霄，又为她注入了一阵安心。
说不感动是假的。
纵使许云朝对自身感情不够敏感，但她也清楚，就算自己先前对季瑞霄没有感情，今晚这一遭也会让她为之心动的。
于是她静默了会儿，终于犹豫着出声了：“因为……”
她将幼年时的事情轻轻说与季瑞霄听，隐去了自个儿当事的心情，只简洁明了地讲述了这件事。
她看似沉稳冷静不在意，好像这不过是曾经做的一个噩梦，早已翻了篇一般。
“……”
季瑞霄蹙眉看着她，伸手握住了许云朝微微发颤的手，将其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许云朝说，感受着藏在自己手心里的颤动，然后加大力度给她传递力量。
直到许云朝噤了声，如释重负般无声叹了口气，闭着眼被季瑞霄搂进了怀里。
揭开伤疤的滋味并不好受，许云朝抿唇，不愿再去想。
“都过去了。”
忽然地，季瑞霄搂着她轻声说到，声音极致温和，又夹着满满的心疼。
许云朝靠在他怀里，听他重复着：“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许云朝静静想着，思绪从幼年的恐惧跳转到今夜的惊惧，又慢慢被这句话拉到了季瑞霄出现在她身边的哪一刻。
都过去了。
以后不用怕了。
***
后半夜里，许云朝迷迷糊糊地靠着车厢壁睡着了。
她本是不困的，但耐不住今夜情绪起伏过大，她耗不住潮水般涌来的疲倦，渐渐迷糊了思绪。
季瑞霄早已熟睡，长腿一曲，头一枕，正靠在许云朝怀里睡得安稳。
那会儿许云朝被他哄得舒服，又念着要他休息。季瑞霄脑子一转，一个眨眼间就扑过去开始撒娇，哼哼唧唧的，非要抱着许云朝。
许云朝奈不过他，又刚好感情上头，就抱着了。不仅任季瑞霄靠在自己怀里，还揉了揉他的脑袋，跟哄人睡觉没差别。
小心思得逞的季瑞霄幸福得压不住嘴角，满足地直哼哼。
然后被许云朝拍了一巴掌，勒令他别发骚，麻溜的赶紧睡觉。
马车咕噜噜向前，外头除了风声车声外，堪称安宁。
许云朝倒是没迷糊多久。她的神识刚飘向云端，就冷不丁被停住的马车与阿武的声音唤回了神。
她困得睁不开眼睛，疲倦地撑起眼皮瞥了一眼，发现他们已经到客栈跟前了。
算了，上去睡罢。
许云朝无声地叹了口气，逼着自己睁开眼，刚准备下车，就突然意识到季瑞霄还在自己怀里。
劳累了一整天的人到现在仍处于睡梦中，头枕着她的腿，散下来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落在他脸上，却平添几分乖巧。
嗯，这姿色，不愧是“芳心客”。
许云朝静静欣赏了一会儿，暗自喟叹到。
只要把那张毒舌且犯贱的嘴给堵上，这家伙就挑不出丁点儿毛病。
美人长得就是赏心悦目。
这睡着后的小模样简直乖得不行，感觉亲两口捉弄一下能把人弄哭。
恶劣地许云朝没忍住又犯了老毛病，起了点恶俗的想法。
但这念头刚起，她就立马打消了。
她怕到时候季瑞霄抓着她闹。
又不是在家里，何况还有正事要办呢，她可没法陪他折腾。
“季瑞霄，醒醒，到客栈了。”
许云朝轻声唤到，见对方没反应，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我们上去睡了，就两步路，很快的。”
被戳的人不适地皱起眉，下意识往许云朝怀里蹭了蹭，双手环了过去，搂住了许云朝的腰。
许云朝被他弄得一时僵住了，有些傻眼地愣在那。
偏偏这会儿季瑞霄还在无意识撒娇，哼出来的音调一个比一个娇。
这家伙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他不会偷偷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罢？？！
许云朝惊恐三连问，愣是吞了吞口水，把震惊给咽下去了。
尽管两人之间没少发生过这种事，可季瑞霄至多是发骚勾引下她，却从来没到这种……程度。
许云朝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能闭了闭眼，口嫌体正直地揉了揉季瑞霄的脑袋。
奇怪是奇怪，但莫名其妙就是喜欢。
“……”
其实已经醒了的季瑞霄此刻正在装死。
他也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发出那几声奇怪的声音，他自个儿也被吓得一激灵，耳根通红，简直臊得慌。
紧张的呼吸喷洒在许云朝的身上，敏锐的人当即就发现他了。
许云朝垂眸看他，努力忍住笑声，状似无意地捏了把季瑞霄泛红的耳朵，带着憋不住的笑意道：“起来了，上去睡，不然抱你上去了。”
？！
这还得了？！
季瑞霄立马坐了起来，面带羞涩，抿着唇，一边整衣裳一边迅速下车，头也不回地钻出了车厢。
外边的阿武正等着主子出来呢，帘子一掀，正抬头望去，结果就撞见红着脸匆忙跑出来的季瑞霄，对方还一手整理着衣襟，全身上下都有一股被调戏了的感觉。
而随着掀起的车帘，端坐在里头的许云朝露出了些身影，阿武眼尖地瞧见了自家小王妃可谓是痞里痞气的笑容。
哎哟……
阿武迅速低头装眼瞎，训练有素地控制住表情，硬生生压下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