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秒。
管家回复：太太还没回来。
郑聿礼转脸跟外婆说：“我还有事就不送您回去了。”
王敏仪只当孙子不想听自己唠叨，怪笑一声看向车窗：“我又不是没胳膊没腿，要你送？”
郑聿礼笑笑，到底还是送了一程，待司机来接他才跟外婆分手。
回到家，郑聿礼从车库下车，见许愿的车没在，不由纳闷，原地转了半圈，乘电梯上楼。
十分钟后。
许愿手机响。
她把倒扣的手机翻过来，盯了两秒才点开。
郑聿礼：今天加班吗？
许愿不自觉嘟了嘴，抬手锁屏又将手机翻了过去，没回。
一分钟后。
桌上的手机响。
肯定是郑聿礼。
许愿莫名不想接，响了两声，正跟朋友聊天的郑嘉熠提醒她：“嫂子，你电话。”
许愿笑笑，只得拿起手机站起来，往院墙方向走了两步，低头一看，果然是郑聿礼。
许愿：“喂。”
郑聿礼：“今天加班？”声音一贯的温和。
许愿扁了嘴，不情愿说了一句：“没有，跟朋友一起出来玩儿。”
郑聿礼：“方伊？”
许愿：“嗯。”
电话背景音一阵嘈杂，乱哄哄。
郑聿礼问她：“还有谁，跟酒店同事们一起聚餐吗？在哪里？”
许愿转脸看向正跟郑嘉熠朋友玩骰子的方伊，顿了顿，到底怕郑聿礼担心。
“不是，是嘉熠约我的，还有他的朋友。”
“喝酒了？”
“没有。”许愿替嘉熠正声，“没有，嘉熠让我喝的果汁。”
这还差不多。
郑聿礼松口气，道：“那你好好玩儿，快结束时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没责怪，更没催她。
许愿声音明快不少，忽然有些羞赧：“我开车来的，能自己回去。”
况且来时她答应了送方伊。
郑聿礼没搭腔，只是说：“注意安全，去玩儿吧。”
许愿木木应声：“噢。”
见许愿回来脸色不自然，郑嘉熠问她：“嫂子，是不是我哥催你回去？”郑聿礼从小就是这么管教他的，晚回去一会儿就要遭盘问。
“没有。”许愿忙摇头，随即解释，“我跟你哥说了，跟你还有方伊在一块吃饭呢，他没催我。”
郑嘉熠听着不像假话，没再追问。
不知不觉时间已晚。
郑嘉熠看了眼院门方向，提议散场，可他的朋友门玩得正开心，方伊也没玩儿够，抬手看时间，嘟囔道：“再待一会儿，这儿多热闹呀。”
方伊最爱凑热闹。
许愿劝她：“明天还上班呢，改天咱们周末来，你睡这里都行。”
方伊当真：“真的？”
许愿逗她：“假的，快起来吧，我送你回去。”
好吧。
方伊嘴上不同意，身体却跟着站起来了。朋友们还想再多呆，于是郑嘉熠先送许愿方伊出去。
刚出院门，走在前面的郑嘉熠最先看到大哥的座驾，他转头道：“嫂子，我哥来了。”
许愿愣神，反应一下，问：“他怎么知道这里？”
许愿自己没发定位啊。
郑嘉熠略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哥问我在哪里玩？说一会儿来接你。”
方伊不高兴，这下没人送她了，嚷嚷道：“接什么呀，这么大的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
许愿忙捉了方伊胳膊，给她吃定心丸：“你放心，我说了送你肯定要把你安全送回去。”
方伊瞄了一眼前面，小声嘀咕：“这还差不多。”
许愿快走两步往郑聿礼车那里去，脑子飞速转着该说些什么，郑聿礼听到动静，推开驾驶室一侧的门，隔了两米远，两人正好面对面。
许愿挠了挠额角：“呃…我带方伊一起来的，得把她送回才行。”
郑聿礼下车：“那一起走吧，先送她回去。”
许愿：“……”
这样也行？
那也太尴尬了。
许愿想想就为难。
身后郑嘉熠道：“嫂子，你跟我哥回去吧。”他瞅一眼方伊，“我送她回去。”
其他人没说话。
方伊先跳脚：“你可别害人啊？你刚刚喝酒了，我可不敢坐你的车，可别说警察叔叔抓，搞不好小命都没了！”
“那是你喝了。”郑嘉熠没好气，“我可没喝，我喝的果汁。”
方伊不信：“是么？”
许愿回忆一下，郑嘉熠坐她旁边，确实跟她一样，手边桌上放的是果汁瓶。
她当证人，对方伊道：“确实没喝香槟，跟我一样喝的果汁。”
又问郑嘉熠：“你行吗？”
回酒店确实嘉熠更顺路。
“怎么不行？”郑嘉熠本来想说就是喝酒他也没醉，没敢开口，改口道：“正好顺路，不用你们绕路，放心吧。”
话未说完。
方伊四下扫望郑嘉熠的车，不耐烦道：“快点走吧，再不走天都要被唠叨亮了。”
然后对着许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愿略囧。
郑嘉熠看了大哥一眼，想到许愿刚才给她银行卡，心里一阵暖意。
“嫂子，我走了。”
许愿点头：“注意安全。”
“知道了。”
郑嘉熠边答应掏出钥匙，不远处一辆深色跑车亮了亮。
方伊小鸟似的跳过去，拉开副驾门坐了进去，速度比郑嘉熠快多了。待郑嘉熠上车，方伊嘱咐他：“你开车小心点，本小姐命真的很金贵。”
郑嘉熠没搭话，旋入钥匙，深踩踏板，轮胎摩擦地面乍响，车尖啸启动，方伊惊呼：“啊！你干嘛呀！”
顷刻后，她的声音被远远甩在黑夜里。
“喂！臭小子…”
许愿目瞪口呆。
有些后悔让郑嘉熠送方伊，这或许不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身后的郑聿礼不这么觉得，他这个弟弟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他沉吟道：“放心吧，嘉熠心里有数。”
“是吗？”许愿皱眉，心想要不是你突然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不知为何她今天变得有些小气，埋怨道：“那我的车怎么办？”
郑聿礼笑笑，好像觉得她的问题很多余。
“上车吧。”牵许愿的手，“明天派人开回来不就行了。”
许愿不说话，任郑聿礼牵着不情不愿上了车。郑聿礼关了她这边车门，又绕至驾驶位那侧。
车没启动，他问：“不开心？”
许愿转脸，不想承认：“没有。”
郑聿礼：“今天上班遇到难事了？”
许愿嘟哝：“没有。”
郑聿礼发动车子，继续问：“那为什么不高兴？”
那语气平静的就像问她中午吃了什么饭，那颗树为什么那么绿。
车缓缓启动。
后视镜内的芭蕉树越来越暗淡。
一天的气恼积累到现在，想到连续两天晚到被同事取笑，许愿有些气恼：“今天迟到了。”
这点小事说出来感觉天都塌了那么大。
许愿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她就是不开心，就是憋着气。
郑聿礼没说话，想到许愿早上赖床，闹钟响了几遍没醒，最后还是自己把她推醒的，归根结底是自己昨天闹她的原因。
但还是开口逗她：“怎么，后悔搬家了？”
许愿听了恼羞成怒，她嘟了嘴不说话，一下把脸转向车窗，歪着脑袋不说话。
这本来就是他的错，他怎么还倒打一耙。
郑聿礼本来只是想逗逗，没想到她当真了。
他无奈笑笑，看了眼路况，转头看许愿模糊的后脑勺，认真道：“我逗你呢。”
许愿不理她，嘴巴怒的更高。
“给你买蛋糕？”
“不要。”
“那你重新搬回宿舍好了。”郑聿礼语气随意。
许愿转脸过来：“你怎么这样呀？”
眼波横对，全是气恼，还有委屈。
见许愿终于肯看自己。
郑聿礼温柔地看着她：“是我不好。”然后转头看后视镜，他笑打方向盘：“我明天不去公司了，早早送你去上班，保证你第一个到。”
车向左转并入主干道，路灯光高耸明亮。
车内一下亮了起来。
许愿认真看开车的郑聿礼，嘟哝道：“真的？”
“骗你干什么。”郑聿礼目视前方，语气坚定。
许愿莞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东西。
随着她笑意弥漫，车明显提速，忽明忽暗之间，她凑近开了车载音响，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
郑聿礼失笑。
这边。
方伊跟郑嘉熠气氛安宁。
只在刚启动时郑嘉熠吓了吓方伊，当车一上大马路，车速快是快，但很稳定，方伊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她问他：“听许愿说你很聪明，上学时就卖专利给美国公司，是真的吗？”
郑嘉熠没想到许愿会跟她说这些。
有人夸当然开心：“是真的。”
方伊环顾车内，问他：“那这车也是你自己买的？”
言下之意不是哥哥送的。
“废话。”郑嘉熠听出话里的意思，不乐意。
方伊缓缓点头，打量郑嘉熠眼神里多了一丝钦佩，评价道：“那你还挺厉害的。”
郑嘉熠扯了嘴角，很不以为意。
“你笑什么？”方伊横眼看他，“我可是很少夸人，你可别不当回事儿。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世界这么多优秀的人，就你一个人有能耐啊？”
“切，真是的！”
眼见方伊喋喋不休无止境，郑嘉熠真是怕了，他耳根子嗡嗡响，只好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方伊觑他：“就是嘛，人家夸你你还不高兴啊。”
郑嘉熠：“……”
他说：“那我谢谢你。”
方伊两颊一扬：“不客气！”
半小时后，两人安全到达万行酒店。
“那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方伊看到不远处的值班保安，轻嗯一声，开门下车时说了声：“谢啦，我的盆友。”
这是她玩游戏时的口头禅。
郑嘉熠一怔，想到跟自己线上玩游戏的人是方伊，也回了句他经常说的话：“不用谢，这是我活该做的。”
方伊已经走出几步，她皱了眉，扭身回看郑嘉熠。
那车子丝滑地兜了半个圈很快驶向了闸口。
手机有消息。
许愿点开后看了看，不禁叨咕出声：“这小子还挺快。”
一旁的郑聿礼没听清：“怎么了？”
许愿收起手机转脸看他：“嘉熠已经把方伊送到了，跟我报平安。”
郑聿礼嗯一声摇摇头。
他这个弟弟可从来没跟他这么热络过。
“怎么了？”许愿问他。
“没什么。”郑聿礼观察路况后打转向灯，车缓缓停在路边，“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