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家里的陈谷前些日子被张家兄弟磨出来了放在柴房里,林轻颂估摸着舀了小半袋的米准备淘洗。
柳氏在灶房翻出剩下的蒙尘的碗筷,和林轻颂并排坐在院中井边。
林轻颂扭头一惊,“婶子,屋里头有热水,倒一些吧!”说着放下木盆起身提来烧水壶。
回到家中卫柏立刻开始忙活,这会儿顾不上考虑其他的,只想在那些汉子忙完之前把饭菜做好,好在王来文的屠宰场离得不远。
听见牛车的动静,院内众人立刻出来迎接,卫柏没有多加寒暄,卸下车上的猪肉和排骨后直接安排众人备菜:“豇豆、韭菜和丝瓜按平时做饭处理就行,土豆去皮切块,豆腐我等会儿自己动手。”
平时在这儿的张家兄弟会烧火做饭,这会儿该有的姜蒜都有。
卫柏剁着排骨突然想起还差些东西,“柳婶,麻烦您端小半碗酒来。”
韭菜炒鸭血用鲜鸭血不方便,锅中热水洒酒,鲜鸭血过一遍紧一下切块,换水下姜片和酒将排骨焯水。
想着还没那些汉子回来的消息,卫柏打算先做汤和豆角土豆烧排骨。
将煎好的荷包蛋盛放在灶边,就着锅中剩下的油翻炒丝瓜,出水后放入备好的荷包蛋用锅铲铲碎,再加清水和切块的豆腐。
“叔,这边的火撤到另一个灶膛,这锅剩小火炖着就成。”卫柏盖上锅盖对王顺子说。
豆角土豆烧排骨做好后分了三砂锅闷着,以免凉了。
灶房里卫柏正在刷锅就听着外面传来消息,“相公,明仁他们回来了。”
“好,我这边快些,准备吃饭了。”
回去搬赵金花尸体的时候,听说除了八文钱还有饭菜,秋日里出了一身汗的五个汉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东家平日就够累了,今日好不容易歇一天怎么还动手了?”压实泥土,张明仁暗自嘀咕,扛着锄头跟着大哥往回走。
其他四个汉子进院子放下锄头都有些局促。
石东见自己媳妇也在,洗了把手就凑了过去。
“就在灶房吃了,各位将就一下。”让张家兄弟将堂屋的桌子搬到灶房,林轻颂朝众人说。
“不将就不将就,平时我们就在灶房吃,灶房烧过火还热乎呢!”
看着桌上的菜和汤,一时没有人动筷。
卫柏加快手脚,坐上桌先盛了碗汤递给夫郎,说:“大家放开吃,饭不够再盛。”
在座有媳妇或者夫郎的都跟着有样学样,田小玉接过张二虎盛的汤放下,转手盛了一小碗给石头,“小心烫。”
王顺子伺候好夫人后首当其冲夹了块排骨,感叹:“还是这个味道,卫小子的手艺真是了不得!”
瞧大家还是有些畏手畏脚,卫柏一一介绍:“桌上除了沾荤腥的,其他的最多就是加了鸡蛋,想必各位家中都养了鸡,这不算什么。”
说着伸手夹了筷子韭菜炒鸭血,说:“韭菜炒鸭血还是我头一次做,希望各位赏脸,不必这般小心,等会儿还有事与各位商量。”
原来还有其他的事,四位汉子这才松了口气。
林轻颂夹了几筷子辣椒炒肉放入卫柏碗中,“吃吧,今日累着你了,等会儿我们回家就歇着。”
“倒是奇怪了,这桌上除了韭菜炒鸭血和这个你说的素三鲜汤,其他的我也吃过,但都比不上,也难怪你们俩馆子生意那么好了。”柳氏最先放下筷子,看着已经有些狼藉的桌面说。
她话说完就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张家兄弟过过好日子,在座其他人逢年过节也会割肉吃,但吃起来都不抬头,除了累着了还有这菜汤实在美味的缘故。
“这煎豆腐也太下饭了,还有这个鸭血,竟然不膻!”张明信惊呼。
卫柏哂笑,说:“下回你们送菜,留下来吃过午饭再走,我们馆里有道麻婆豆腐更是下饭。”
“我知道!”石头举起他的小手,说:“幺叔和我说过,他可爱吃了!幺叔还说柏叔无敌会做饭!”
童言稚语惹得在座的都笑了起来。
卫柏笑着说:“那下回石头跟着爹娘还有叔伯一起进城找柏叔好不好?柏叔请你们吃饭。”
田小玉刚要开口婉拒就见林轻颂摇头示意,于是话一是停留在嘴中没有说出。
“好!多谢柏叔!”
得亏桌上有个半大小子活跃气氛,卫柏以前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场合,他最喜欢一个人窝在角落。
饭后加上张明仁在内的五个汉子拦住其他人,收拣擦洗碗筷和锅灶。
知道卫柏和林轻颂都有所学,田小玉犹豫片刻便开口相求,这会儿其他人都在堂屋听石头备功课。
要知道村里头舍得送孩子去读书的人家可少着呢,一般都是村长家或者家境好些的。
这边考校完功课,五个汉子也忙活完了。
五人接过各自的八文钱,正要说些什么卫柏拉过张明仁,说:“我有话就直说了,林家的房屋我和阿颂没要,只要了那十二亩中等田,虽然现在都有些荒,加上这十二亩,共有二十二亩田需要打理。”
这事儿在五个汉子回来前卫柏和张家兄弟说过了,这会儿卫柏便时刻注意着刚刚相识的四个汉子的脸色,他不干那勉强人的事儿,长工只是稳定,但起初的月钱并不多,他们是否愿意还不一定。
“所以,想问一下你们愿不愿意做长工,月钱暂时是一百五十文,做得好以后再涨,这儿我得强调一下,张家兄弟因为除了打理田地还有其他的活儿要干,因此月钱比你们稍多一些。”
“现在说明白了,免得以后就这个事闹矛盾。”
四人没有犹豫便应下了,他们家境都不太好,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是上有瘫痪长辈,平日出门找活计不容易,这会儿有稳定的活计找上门不加思考就同意了。
“那便随我去村长家签个契书。”
看着夫夫二人离去的背影,王建财叹气,心中惋惜,若是赵金花从前就好心待颂哥儿,这会儿也能享福了,世事无常啊——
回到家中,二人在床上躺了半个下午才起床准备晚饭。
林轻颂晚上吃饭有些磨蹭,时不时咬着筷子,脸红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怕夫郎是今日坐牛车吹凉风受寒了,卫柏当即就摸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知道相公误会了,林轻颂解释说自己没有受风寒,只是在想事情。
不等卫柏开口揶揄,就听夫郎说:“相公,咱们手上现在有银子了,我粗略算了一下,整银有一千两,还有一百多两碎银,其余的铜板都放在店内方便找零了。”
卫柏看着夫郎神采奕奕掰着手指头算,心中温软,静待下文。
“所以......”林轻颂含笑瞟了眼卫柏,“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要崽崽了?”
卫柏这才知道夫郎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提这件被搁置的事,扶额无奈一笑,心中五味杂陈,知道夫郎平时对待自己其实有些小心翼翼,特别是提及家人的情况下。
但这才是让他最心疼的,此前无论哪种意义上他都是孤家寡人,可阿颂却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亲情上的大起大落,直接或间接受到上一辈人的伤害,亲生父亲、后母,还有秦启……
听李婶和自己说道相公的苦难后,林轻颂心里一直惦记着生崽大计,无奈卫柏一直回避,还是在自己的追问下才知道原因,如今家中条件好了林轻颂便试探提起。
这段时间他们房事本就少,卫柏还找大夫开了汉子服用的避孕的方子。
见卫柏叹气,林轻颂好似已经知道了结果,敛着眼皮遮住满眼失望。
“好。”
“嗯?!”方才还耷拉着脑袋的林轻颂霎时有了精神,瞪大双眼定定看着卫柏。
卫柏着实不太能理解林轻颂对这件事的执念,若是在现代,他们相爱是必然不会有血缘后代的,因此他对生崽这事儿不太热衷,他本就不是奔着林轻颂的体质才与其成亲的,若林轻颂是个汉子他会追求。
只是卫柏实在见不得夫郎失望沮丧的模样,尤其是因为自己。
应下后见夫郎一脸震惊,而后欣喜笑弯了眉眼,卫柏不再纠结内心的担忧,他只管为夫郎保驾护航便好了。
夜间二人相拥,林轻颂在卫柏怀中不老实地磨蹭,卫柏被撩起了火,但想着明日早起便忍着。直到林轻颂凑到他的耳边说:“相公,不必再去抓避孕的药了。”
深吸一口气,卫柏欺身而上,看着身下人晶亮水润的眸子忍不住在他的眼皮上落下轻吻。
翌日,林轻颂眉梢上的笑意就没消过,食客们便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但见林掌柜没有宣扬的意思便没有打探,也没有背后讨论,毕竟昨日阎家上沈家说媒的事儿都传遍了,算算日子,大喜之日应当在年前,想想都热闹!
看着锅子还没上就端上桌的鲜红的鸭血,食客们面面相觑,不等开口询问便见卫老板自后门而入,介绍说:“这道是新鲜涮菜,鲜鸭血,冷锅下锅煮,沸小半盏茶的时间就可盛起了,今日只是试推,各位尝尝,明日正式开售。”
店内多是老顾客,因此无人辩驳这鸭血如何如何,只是待锅子上桌后当即按照卫柏说的那般行动。
“又嫩又吸汁,腥膻味也小,几近没有!”
惊叹四起,卫柏见食客大多都能接受便放下心,拱手说:“前日所说的补偿菜品稍后端上,各位自便。”
这话一出才小下去的动静又起来了。
“我以为这鲜鸭血便是补偿菜品呢!”
“一看你就不常来吧,咱们林老板和卫老板都是大方的,可不是那般小格局的人!”
后话落地便引得哄堂大笑。
林轻颂好奇支着耳朵探听,原来是意指香满堂现在的老板是个小气的,说是开业这小半年进店消费的食客都送一道菜品,花样层出不穷,起初还是一碗肉汤、几块糕点,后来却尽是些不值钱的,诸如细如发丝的一小碟土豆丝或是一碗水煮白菜,叫闻声上门的食客都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