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什么风报什么信。”谢钧泽满不在乎的掸了掸衣袖，淡笑两声道“是说我这个被放逐多年的人一回大都就和你这个花心公子秦大少爷攀上关系了，还是说我在悄悄密谋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谢钧泽撇了他一眼“再者说，我跟前通风报信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他真是谁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无所谓，我心里有数。”
“行，行行行，算你心大。”秦晓声被谢钧泽憋到说不出话来。
也是巧，正说到本人，本人就闻着风儿进来了。
“呦，你的小骗子回来了。”
谢钧泽倒了一杯茶放到秦晓声手里，堵住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沈宣逸听到了秦晓声那句话，看了看身旁的谢钧泽，只当没听见，走过去坐下道，“回来了，皇帝对你让流民充军的事怎么说？”
沈宣逸简明扼要的先捡了最为严重的一件事情问。
谢钧泽一边给沈宣逸倒了杯温茶一边说道，“无事。我试探性的撺了个谎，引到太子身上了。”
“等等，什么流民，什么充军？谢钧泽，你又干什么了？”凭秦晓声对谢钧泽的了解，他肯定是又干了什么要命的大事。
“嗯，也没什么。”谢钧泽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就是在回来路上碰巧遇到了一批几万人的流民，我瞧着补充西戎军在磐阳亏损的战斗力正好，就让顾鹰派人把他们带到磐阳交给马昂了。对了，现在那批人怎么样了？”谢钧泽转头问顾鹰。
“前日刚到磐阳，马昂收到人立马开始分列整编。他说有了人马现在总算是心里不虚了。不过他也担心主子一下把这么多的流民拉过到西戎军里面去，宫里会对主子不利，所以一直盯着大都这边的动静呢。”顾鹰道。
“什么！几万流民让你拉到西戎军里面去了？这还能叫没什么？”秦晓声激动的站起来，抓着心口捶胸顿足“你知不知道，这放在皇帝的眼里那可是明晃晃的谋反！”
谢钧泽拉住站起来的秦晓声，把他按在石凳上“别那么大反应，不至于。”又转头叮嘱顾鹰“告诉马昂，只管安心把磐阳的那支西戎军给我训好了，其他的事不需要他操心。”
“是。”
沈宣逸倒是没那么大反应，谢钧泽敢这么干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退路，接着问谢钧泽“你是怎么让崇文帝放弃追究流民的事，把火引到太子身上的？”
“我说抓了一个太子的探子，打听出来了些不方便宣之于口的事情。”
这个猜想倒是也合理，只是还是有些冒险了，沈宣逸微微皱了皱眉，所以谢钧泽只是为了快速填充磐阳损耗的兵马，没有故意给谁挖陷阱，那还真是实实在在的给崇文帝递了把刀子。
“虽然没真把那个探子给抓出来，但是我估摸着也八九不离十了，而且也试探出来，太子在我身上确实还做了一些其他的谋划。”谢钧泽看着沈宣逸微微皱起来的眉眼，想了想又换了个轻松点的语气道，“我身边的探子从来没少过，这不，刚秦大公子还在说你是谁家的探子呢。”
突然被揭穿的秦晓声不住的呛了好大一口茶，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瞪着谢钧泽，顾鹰上去拍着背帮他顺气。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跟谢钧泽几年的兄弟交情都比不上这刚认识几个月的小骗子。
“顾鹰，你看看这个谢钧泽什么德行！我在大都天天对他担心来担心去，他可倒好，一回来就把我给卖了！我劝你也小心点吧，说不定哪天他转头把你也卖出去了！”
被无故拉进嘴战的顾鹰表示不想被牵连，带着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秦晓声之后，默默退了一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聪明人不会被卖，能被卖的都是蠢货。”沈宣逸不动声色的淡淡评价了一句秦晓声，算是对他在谢钧泽面前叫自己“小骗子”的回敬。
“？？？”秦晓声看一眼沈宣逸，再看一眼谢钧泽。
谢钧泽勾唇笑了笑，心里默默记下了沈少年这个爱“记仇”的小毛病。
谢钧泽回到大都也不过才短短两日，就收到了三皇子的赴宴邀请。
这日午后，谢钧泽几人正坐在书房，就着茶香，翻看着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书信。忽然老管家匆匆而入，“公子，三皇子又派人来了。”
谢钧泽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露出一抹笑意，轻声应道，“知道了，你去回了那人，就说我定会准时赴约。”
“三皇子这是等不及了？”一旁站着的顾鹰道。
“安景承有动作了，太子也该坐不住喽。” 秦晓声接着话走进门来，“这位三皇子也是想借着这个时机彻底和太子拉开对局了。”
“现在所有皇子都知道崇文帝时日无多。当初翻旧朝建新朝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是不惑之年，前前后后又过了快二十年，也该到换位的时候了。” 沈宣逸淡淡的说道。
“这宫里的局势不好掌控，你如果要去，可还是得小心着些。” 秦晓声提醒他。
“当年崇文帝篡权的时候以宣武帝残虐乱政为由，联合了我们四大武将氏族，替他抢来了这个皇位，引发了整个中原的动荡。当时胡人趁乱大肆进攻，血洗中原，引得整个社会战局动荡、百姓民不聊生。表面上看是因为崇文帝篡权导致的，但聪明人都知道，我们四大武将氏族才是罪魁祸首。”
沈宣逸抬眸看向谢钧泽，只见他只是随意的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如今的罪魁祸首只剩我谢氏一家，从乱战中我没有捞到任何好处，灭我满们还被打压这么多年，于公于私，如今都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所以我现在在他们眼里，那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唉”秦晓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我在了解不过，何苦每次都把自己说的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呢，明明你是最没有那个心思的人。”
谢钧泽不在意的摆摆手。
沈宣逸道“太子也不是好对付的，皇帝一旦退位，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秦晓声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三人，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咳了一声，对沈宣逸道“那个......你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跟我们在这讨论这些真的合适吗......”
沈宣逸抬眼瞟了他一眼，又偏头看向谢钧泽问道“合适吗？”
其实今日他本是想避嫌的，是谢钧泽示意让他跟进来，那他自然不会拒绝。
谢钧泽笑着应了一声，淡淡的道“放心吧，小骗子还没长大，对我要做的事没什么威胁。”
沈宣逸瞧着他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是记上了“小骗子”还是“没长大”。谢钧泽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
“不过我这次回来之后，感觉皇帝对太子的态度跟以前似乎有点不一样，我拿他出来做挡箭牌的时候，崇文帝的脸色也没有太多变化。”谢钧泽继续道。
秦晓声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太子近期行事愈发张扬，朝堂之上对重臣也多有冒进之举，引得不少人颇有微词。皇上为了朝堂平稳，有意对太子疏离。再者如今各个皇子都在暗中发力，太子这个位置也不一定非得是他安璟砚的，如若真脱颖而出一个，皇上把他换了也不是不可能。”
谢钧泽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总觉得还有什么被他忽略了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谢钧泽乘坐马车进宫，正巧遇上早朝刚退朝的众臣，三三两两，或步行，或乘轿，正对着谢钧泽的方向，打量着他。
大部分人选择远远观望，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态度，而有的却明显不怀好意，毫不掩饰眼神中对立的目光。
谢钧泽坐在马车之中，透过车窗的缝隙，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现下的这番场面，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朝堂上各方势力早就重新洗牌，自己回来之后于他们而言，或多或少都会造成威胁。
马车正稳稳前行着，突然前方一个身影直直的朝着马车迎来。
“谢大人，谢大人等等。”来人从身量上来看应当是个武将，年纪不大，约莫跟沈宣逸差不多的样子。“谢统领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实在冒犯了。”
谢钧泽的目光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打量了许久，确定自己在记忆中搜寻不到此人的半点踪迹，神色平静却透着点疏离的意味：“大人是？”
那人满脸带笑，朗声道：“谢大人没见过我是正常的，我是明德十八年被调任到南?的苏御旸，昨日才换防回大都，前来向陛下回禀南?近期事宜。”他看向谢钧泽的眼神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敬仰之色，“谢大人的威名在下很早便听过了，一直敬佩不已。今日有幸得见，方才略有失仪，还望谢大人海涵。”
谢钧泽心下大致了解了，自己是明德十四年被贬离开的大都，这么多年人走茶凉，这人刚说的所谓的名声实在可笑。不过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回应道：“苏大人客气了，苏大人久在南?想必颇为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