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的是A大新开业的一家西餐厅，价位高，属于学生党需要计算当月零花钱的那种。
翻着菜单，王婕妤口里啐道：“万恶的资本主义！”
问廖静想吃什么，廖静声如蚊蚋：“随便。”
大家都穿上了便服，廖静换几个姿势，不敢大动，一味喝着免费的薄荷水，视线都没望过菜单。
曾加喻便说：“那你和我吃一样的吧。”
“好。”
当晚吃的说的，已经不太记得，成为了在记忆里留档的多年以后会恍惚一下的剪影。
结束后她们送呦呦去校门口打车，车屁股消失在路口，很快融入进夜色里。
曾加喻洗完澡，收到呦呦分享的一条推送，下周有漫展。
呦呦：【姐姐，一起去？】
曾加喻正想说问问韦研，呦呦：【别告诉我姐我逃课去】
呦呦：【害羞小狗.jpg】
曾加喻：【我考虑考虑】
曾加喻去刷了个牙，回来发现微信里二十条未读信息，一条来自私家侦探，剩下全是呦呦发的。
打开看，是呦呦的cosplay照片，多是单人美照，发到网上会引来许多粉丝尖叫斯哈的那种。头发颜色集齐了红橙黄绿青蓝紫，大部分是曾加喻不认识的动漫角色，汗。
但委实好看，衣妆精致应景，加上呦呦的颜值打底。曾加喻保存了几张。
***
经过多轮遴选，曾加喻顺利成为国旗班的一员。国旗班分发专门的制服、帽子和鞋，老师欣慰道：“记得穿内增高啊。”
曾加喻点点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她有生之年一直是被强调不要穿高跟鞋的……
没多久，英语成绩公布。
B.
曾加喻高考英语144分，暑假还不忘做一套英语四级的试卷，除了不太适应耳机听听力，曾加喻正常发挥。但引以为豪的英语在这所人才云集的高校里只排得上B。
寝室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集齐了A+、A、B、C四种成绩。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王婕妤在寝室哀嚎：“苍天啊！以后必须选A级课，要死了！”
廖静沉默。只有通过辅导员发在班群的英语排课表，才知道廖静考了C。
韦研，那个在刚入校就风头加满的女孩，又一次刷新了BBS的讨论。
英语A+。
在这个胜者为王的校园社会，分数能压倒一切口诛笔伐。
军训汇演，曾加喻与韦研分别捏着国旗的一角。望着前方熟悉的后脑勺，一把火在心中缓缓燃起。
***
曾加喻答应了呦呦的邀约。
抵达会展中心门口，果然看到许多成群结伴、奇装异服（大雾）的人陆陆续续在检票。
“啊，我柔和的棱角与流畅的肌肉正适合这般女王。”呦呦今天扮演《Fate/stay night》中的远坂凛，长发蓬松垂长，瞧着整个一御姐，闭嘴时岁月静好，张嘴中二冲天。
高质量coser，曾加喻比较了一下原作，还原度杠杠的。
比起呦呦，曾加喻的装扮略显敷衍，她看的动漫不多，琢磨过后租了一件霍格沃茨的校服，选的鹰院，主打一个酱油。
两人迅速通过二维码入场了。
没走几步，不远处一个男生拍拍另一个男生的肩膀，两人红着脸，踟躇要上前的样子。
呦呦瞧见了，大大方方问：“你们想和我合照？”嗓音有一种沙哑的反差魅惑。
其中一个男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耳朵，颇白痴地对身边同学说：“她讲话好好听，不会真是霓虹国的叭！”
另一位表情一言难尽，假装不认识他，打算将手中的相机递给曾加喻，却又被她的正脸冲击，忸怩道：“小、小姐姐，拜托，能不能……帮我们拍一下！”
一波又一波，以呦呦为圆心围拢了一群人。
曾加喻缓缓后退打算先行逛会场，却被另外几个宅宅拦住了，说想同她拍照。
连拍多少张，曾加喻的手腕被握住，呦呦高声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拉着她跑出人群。
呦呦好似对会场很熟，拐几个弯寻到一处僻静。
曾加喻喘着气，眼前被阴影遮挡了。是呦呦在观察她，脚步渐渐逼近，曾加喻眨眨眼，后退一步，后面是墙。
呦呦看着她，又露出了熟悉的在女生宿舍外思索的神情。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想要确认一件事。”
确认什么？曾加喻没问出口。
他们距离太近了，她闻到呦呦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橙子味。
曾加喻卸了力倚在墙上，侧过头仿佛漫不经心：“呦呦是男生。”
他反手撑墙，肩摩肩，学曾加喻的姿势靠着，目光不曾离开她的脸庞，认真点头，“呦呦是我小名，大名韦硕。”
曾加喻仿佛没事人，巧妙地绕过韦硕往主会场走去。过两秒，韦硕粘在她身后。
韦硕推荐附近有一家好吃的潮汕火锅店时，曾加喻想的是这次回校后绝对绝对不再单独和韦硕出来玩了。
火锅店在五楼，去乘直梯的路上曾加喻愣在原地。
那一瞬间眉头先皱起来，汗毛直竖，转过身看向那人行走的方向，透过美妆店的镜子再次瞧见那人的面容。
是他！
曾加喻正想掏出手机，身旁韦硕嘀咕：“施衍楼怎么在这里。”仿若牙疼地嘶了一声。
她放缓动作，表情尽可能不僵硬，问：“你认识他？”
“认识啊。施家的老大哥施衍楼。”
曾加喻上次听到这么别扭的名字，来自江炽，在温泉山庄。他说他舅舅叫什么来着，施什么云。
有一句话怎么说，踏破铁鞋无觅处？曾加喻垂眼。
***
她第一次来京城，不是开学的九月，而是高考结束的六月。曾加喻蓬头垢面，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身上散发出烂鸡蛋的、方便面的、汗渍的馊味。
这座始建于清光绪二十七年的火车站依然承载着巨大的客流量，曾加喻把背包背在前头，紧紧捏着带子，人挤人地随客流爬坡。
爬到广场，望过去依然是黑漆漆攒动的人头。
曾加喻没有悉心涂上防晒，也没有打伞，在火辣的正午太阳下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伍，终于买到票，走进地铁站。
她第一次用地铁卡，第一次坐铰接公交车。安静的站一旁有样学样。
换乘一路地铁，又换乘一次公交后，曾加喻终于来到轩邦区公安局。
不远处是大学校门口，有青春年少的男男女女从学校鱼贯而出，也有成双成对的情侣亲密依偎。
而曾加喻是来照顾刚从ICU转移的姐姐的。
因为自己要复读一年，姐姐提前来了京城。曾佳秀来这里时揣着灿烂的理想，整个人活蹦乱跳，一顿能吃整只鸡。
不到一年，曾加喻接到了她遭遇车祸、重伤抢救的电话。据说是一场无妄之灾，但曾加喻发现了一些别的痕迹，她认为没有那么简单。
***
屏幕光线荧荧，曾加喻打开搜索引擎，双手覆着键盘，缓缓敲下“施衍楼”三个字。信息不多，来源也很官方，好不容易翻到一张正面照。
屏幕映出曾加喻审慎的双眼。她想了想，删掉最后一个字，改成“云”。
施衍云，网上能查到多少关于他的讯息？
比她想象中多。
施衍云有自己的百科，介绍他是施辉最小的儿子。
原来他大学创过业，参加了某综艺打响知名度。大学毕业后的履历寥寥，想必不那么年少轻狂，正式开启继承人的职场模式。
曾加喻点进施辉的百科。
施辉，灰岩集团的创始人，也是目前的掌权人。灰岩以房地产起家，施辉亦多次上榜胡润全球房地产富豪排行。照片里笑着，眉间却有不散的竖纹。
曾加喻摸了摸桌子上的多肉。换几个搜索引擎，继续了解“施衍云”。
她必须非常耐心，因为信息决定了一个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
韦硕起床后，自己换了一床床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下楼的时候发现庆姨跟陈霜红说着什么，陈霜红抬头望一眼他的方向。
坐在早餐桌，韦松看报纸，陈霜红听英文广播。等韦硕落座，两人收了报纸，摁了广播。庆姨在他面前摆好早餐。
听说今天韦研会回家，韦硕决定不出门了。
韦研找不到满意的礼服，不想搭理韦硕无聊的关于自己室友是否有男朋友的问题。直到韦硕说：“她好像认识施家的人。”
“怎么？”
“唔，她问我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施衍楼。”
韦研丢掉手里的衣服，低头，眼睛微眯，睫毛如蝴蝶颤了颤。“你说施家的施衍楼？”
韦硕开始后悔问韦研这个问题，每当她露出这个表情，就是肚子里的坏水在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