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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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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西戏班。

武夫从百花棚找到杨管事时,他已醉眼朦胧,“崔儒?这是作甚?”

被人强行拉起,杨吏天神色不满,“咋了这是,老谢来了也没这么催命的。”

崔儒不敢张扬,只低声道:“商户长没来,是主公来了。”

杨吏天打了个酒嗝,讽刺一笑,“主公?呵,这个时辰,他定忙着抱新妇美人呢,指不定已开始发力……啪!”

眼前一黑。

“嘴巴放干净点。”李复将人扇倒在地,示意暗哨抬进里棚。

被打懵了的杨吏天还未反应过来,直到面庞传来热辣辣的疼,他晃了晃脑袋,这才恼怒叫嚣。

“谁?哪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不想活了?竟在戏坊殴打管事!”再次放倒在地,杨吏天踉跄起身,仔细辨认起眼前模糊的身影。

看清是谁后,他愈发岔愤,怒瞪道:“李复!你爹都不敢这么对我,你个毛头小子,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说罢他伸手就要抓人,里棚外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杨管事,救……呜。”话还未全,杂役小厮们就被破布堵住了嘴。

杨吏天彻底怔住了,被押扣的都是百花棚守着胡女的小厮们,这是发生何事?

“元丰年间,杨叔是洛都从五品的骑都尉,那年嵇叔率军攻入都城,你随邕兵折返东夷,蛰伏至今。”

低沉的声音慢步而来,正堵在了里棚栏口,外头的光影衬得余子归的脸半明半暗。

“主,主公,您怎来了?”为何倏尔提及当年旧事?

杨吏天豁然清醒,心神转得飞快,他揣测道:“末将月中前,已如数上交了银两给商户长?”

余子归瞧着他酒气未散的面庞,不言。

杨吏天咽了口唾沫,又道:“上回您来得匆忙,要那人皮面具,面具可是出了纰漏?”

里棚依旧安静,只有押跪在地的“呜呜”惶恐声,惹得杨吏天愈发没底,还能有什么事值得小公子亲自上门的?

他发鬓出汗,又试探道:“您说要调动人马,桥西周边的庄子,也支了五千人去,可是不够?若是这事,那可得问问老谢,他近日被那胡女迷得……”

余子归大步从他身旁跨过,也止了管事的揣测之意,“是我无能,羽翼未丰,让你苦等多年,华发已生。杨叔对我,可是徒增怨恨?”

杨吏天立马下跪,心中慌乱,不敢抬首,“主公您说哪儿的话……”

余子归看了眼李复,李复便从胸襟处拿出一物递上,是一把东胡短刀。

接过把玩了片刻,余子归眸中有说不上来的复杂,念及听到的妄语,他神情渐冷,“我迎新妇,成为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吏天眼角抽搐,追悔莫及,方才的牢骚戏言,俨然已被主公听了去,他的头叩得更低。

“怎会?末将欣喜若狂,今个儿吃多了酒胡言乱语,还盼,还盼主公莫放在心上。”

里棚全然静默,先前还“呜呜”的小厮们,皆意识到事态不妥,大气不出。

余子归不再绕圈,他将短刀掷于杨吏天面前,“哐啷”一声,“这把旧刀,是从你的私庄内搜出的。”

桥西周边有旁支行当的庄子,藏匿了许多邕兵女眷,明面上皆是商贩私产。

见到此物,杨吏天心中大骇,才咽了口唾沫,就听余子归继续沉声开口。

“上头的黄玉石,出自忽赤波和卓的矿河,可这矿河已被巴尔汗占领,忽赤波也被驱逐边境,视为北域弃子,你是何时与他牵连上的?”

杨吏天从未见过此刀,可想到什么,只得连连求饶,“主公,主公饶命!”

事已至此,只得交代。

“去岁您随罗百户驻守昌阳,忽赤波以胡商身份进入桥西,他欲变卖马匹,恰好我军所需,此事末将事无巨细均已上报,尔后两月……”

念及去岁新添的马,还有在昌阳碰到的那个运马奴,余子归再次眯紧了眼。

杨吏天的声音却低了下去,“尔后许是察觉到我军异常,忽赤波隐匿于戏坊,我揪出了人,本欲处置,但……但他扬言,不损我一兵一卒,他只需东山再起的威望,愿……”

话已说不下去,杨吏天支吾半晌,面上露出灰败之色。

余子归将话接全,“愿许你予重利?”

“末将失责,可并未允诺他任何事!”杨吏天豁然抬首,抱有一丝希望。

余子归嗤笑,“尔后之事,为何不报?”

杨吏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沉默寡言。

余子归替他说了下去,“呵,你未允诺任何事,却要了忽赤波送来的胡女,他带人搅乱战局,你却为这些贼子掩饰行踪?”

此话刚落,里棚外传来动静,谢昀觥将三五叛将押了过来。

“主公,这些便是当时替换下来的士兵,末将先前还不解,这几人为何战归后性情大变,原是有了新靠山?”

杨吏天望见来人,垂死挣扎,“不!末将没给忽赤波遮掩,那日从庄子支予士兵,这几人就因吃酒误事出了差错,才让那胡贼钻了空子,得以混入丁千户的军中!”

几名士兵见杨吏天将话摊开,亦推脱起责任。

“主公!酒醒后我等皆愿认错挨罚,是管事他支招,用胡女堵我们的嘴!我们纵然有错,也只是贪图美色啊!”

常年暗训,谁人见了那些个丰腴美人能走得动道?

东夷与南郡交战,除却丘城清乐院外,余子归曾命各邑戏班闭坊,暗中助战。

呵,如今只能叹世间万事环环相扣。

余子归深吸口气,笑了笑,“杨叔,有违军令乃是其一,大事惜身,小利忘义,乃是其二。”

他的笑忽转狠戾,“纵是事与愿违,尔等也已是敌非友。”

“主公,末将再也不会犯此愚错,您看在末将多年驻守的份上,留条活路罢!”

“主公,您饶了小的罢,我等再也不碰那些胡女了!”

众人“砰砰”磕头,未留半分力气,很快他们额头已然出血,后头的小厮皆匍匐在地,跟着前人一道“呜呜”磕头求饶。

他们的活路,焉知不是刺向他的刀子?余子归驻足长立,他不是一人了,他得为身后之人顾虑,这根刺,再痛也得拔。

缓缓望向一旁强作镇定的崔儒,余子归道:“崔叔,桥西戏坊今后就交由你来打理了,可有难度?”

崔儒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双手微颤,看着比他们高大壮硕的小公子,再也无法认同杨管事曾言的那句——“主公少不更事”。

他掩下胸中震慑,恭敬抱拳,“末将定竭尽全力,请主公放心!”

余子归颔首,拾起地上的东胡短刀,交予李复,“传信各邑商户长,诸如此类者,一并处置,以示效尤。”

李复接过那柄短刀,掩住上头黄玉石,这根本不是他从私庄内搜到的,而是主公欲诈杨吏天等人,嘱托他寻的假物。

望着跪地求饶的众人,李复不得不叹喟主公料事如神,他忙抱拳道:“是,主公!”

待余子归出了里棚,李复才示意暗哨动手。

戏坊全然封锁,胡女们围绕一圈,瑟瑟发抖,余子归高坐戏台中心,面无表情等着,待里棚全部处置完毕,时近亥末。

李复谢昀觥等人前来复命,蹙着眉就要将胡女们抓起审讯,余子归摆了摆手,他盯着这些胡女已久,除了惶恐,她们并无异色。

“传信之人不在此处,暗哨可有寻到那伪造的印章或印朱?”

后头立刻有黑衣人上前应答,“主公,戏坊全搜过一遍,未曾发现。”

余子归眼中已有血丝,他阖目道:“再搜。”

“是!”暗哨再次隐匿下去。

谢昀觥与崔儒,李复面面相觑,静候其令。

胡女没有户籍,不可能狡兔三窟,若不在这戏坊,难道……似是想到什么,余子归霍然起身。

“随我速回食肆!”

“……”谢昀觥瞪大了眼。

·

桥西镇的夕市渐闭。

总归是周游,童瑶不想让姑嫂败兴,她戴好帷帽到隔壁屋寻二人时,余香归已经饿得不行了。

“五嫂,快,我眼下能吃下一头橐驼!”

佟枝枝笑她,“瑶瑶别听她胡诌,方才她还从包袱里寻到嵇叔准备的干粮,垫巴了好几口。”

“那算什么,没滋没味的,零嘴都算不上。”

童瑶心神顿消,她故作为难,“归集镇后,娘估计又要念叨你圆润了。”

“好啊,五嫂你也开始笑话我贪嘴了。”她上前就要往童瑶的怀里闹。

姑嫂三人打趣着,很快下了楼,谢当家与那些个大汉皆没了影,肆内来了新客,这个时辰忙碌得很,小厮在前后两门招待。

唐娅乌瞧见她们下来,也从柜台后出来,“夫人小姐们想食点什么,妾身唤人做来。”

余香归透过帷帽望向北面,放宽了心,“肆内瞧着好热闹呢,唐夫人食过了么,不若与我们一道罢?”

“是啊,我们也想听些桥西趣事。”佟枝枝笑着附言。

唐娅乌面有歉意,“夫君未归,妾身须得顾看柜台,等明日空闲下来,妾身定好好荐举一二。”

“是我们顾虑不周,那劳烦娅乌安置个带屏风的隔栏便是。”童瑶笑道。

“夫君早就备好了,夫人小姐们随妾身来。”

几人刚要进栏,就闻得二楼传来的女音,“夫人小姐们可愿与阿奴一桌?阿奴有话想同余夫人聊聊。”

是那倚在廊柱旁盯着余子归瞧的胡女,离得近了,隐隐能瞧见面纱下的浓颜,这样的异域美人,竟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余家女眷都楞了片刻,余夫人?她们这儿可是有两位余夫人,但那胡女又是从何得知?

唐娅乌挡在面前,“丹佳奴,这几位食客与你所食不同,我另置座于你。”

北面才是胡人的席位。

丹佳奴无可厚非地摇了摇头,“那便不食了,阿奴该出城了。”

说罢她从腰间抽出一个骨笛,望向童瑶似笑非笑,“这是阿少哥哥遗落之物,用你们的话说,阿奴这叫,物归原主?”

肆内食酒吃肉的声音嘈杂,二人对视半晌。

童瑶终于确认,“我识得你,北域王女,你怕是走不得了。”

原本还挑衅的丹佳奴面色一变,说时迟那时快,北面的胡人拍案而起,食肆外时刻观望的暗哨也挨身而入。

场面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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