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Kira的理念，他应该‘从根源上消除罪恶’。可他却让黛小姐你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L盲着双眼，在茶几上摸了一会儿，摸到了刚才夜神月倒给他那杯的水。

夜神月无声地笑了一下。

如果他查明了完整的事情经过，必定不会把黛写进笔记，而是会继续随司法机构处理她。

可惜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巨细无遗地调查每一个罪犯。

筛掉有疑点的案子，对犯人的罪行进行确认，处刑。

Kira按照步骤把犯下蓄意杀人罪行的黛写进笔记，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杀错了”？

更何况，要是后面没有L的继承者出来碍事，他早已创造了一个完美的新世界，“从根源上消除罪恶”——再不会有像黛一样的得不到公道的人出现。

“Kira就是一个自负的混蛋。”黛毫不客气地骂道，“不过自负是男人的通病，kira也不过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中的一员。”

“而且幼稚。”L补充道。

夜神月眯起眼。

上羽将彦：“我们几个人里想必没有人会支持Kira，毕竟大家都是被他所杀，对吧？”

当然。

当上羽将彦看向夜神月时，夜神月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认可。

杰瑞举起手：“这点我要澄清，我没有犯过罪，也不是被Kira杀死的。”

听到杰瑞这么说，夜神月有些意外。

难道并非所有玩家都是被他写进笔记里的人？

杰瑞想了想，又改口道：“其实和被Kira杀死也差不了多少。他死后，不少人自称‘Kira’模仿他，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死在哪个Kira模仿者手里，我只知道只有邪教才会有这种癫狂可怕的信徒。”

Kira的模仿者。

夜神月顿时感到怒不可遏。

那些拙劣的模仿者也配和他齐名。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即使与最初他猜测的“玩家全是被他写进笔记的人”有出入，可结论没变。

如杰瑞所说，不管是不是Kira本人杀的人，他们作的恶统统得算在Kira这个邪教头子身上，玩家们依然是以Kira之名杀死的人。

嗯，Kira还是玩家们的公敌。

但凡夜神月身份暴露，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不惜失去玩家资格也要杀死他。

“我支持Kira。”

？

自从看了女儿的日记后就变得异常沉默的露露突然开了口。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除了失去听觉的黛。

所以黛又问了露露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支持Kira。”露露的神态不似往常一样平和，她显得格外固执。

她解释说：“没准只要说一句‘你的恶行绝对会被Kira惩罚’，被害者就能免受伤害。”

“你刚才没听到杰瑞说的话吗？”

黛难以理解，甚至意外第一次叫对了杰瑞的名字。

然而露露还是执拗地说道：“我也是被Kira的模仿者杀死的。那是因为他们是模仿者，不是真正的Kira。”

“你指望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人来拯救你？你简直——”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不计后果！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个完美的受害者！”

露露含着泪打断黛，情绪失控地说出了这两句话。

黛先是愣了愣，随即脸色沉下来。

看到对方不高兴，露露似乎也清醒了：“我……我去下洗手间。”

她找了个借口，然后飞快跑向二楼。

夜神月看着露露的背影，稍作思索，决定跟上去聊聊。

没想到被黛一把拽住。黛瞥了一眼L，瞪着夜神月毫不客气地骂道：“绿茶，你少给我想着男女通吃。”

夜神月：“……”

黛“啧”了一声，自己去追露露。

杰瑞：“我要再去检查一遍房子，看能不能找出日记里被撕掉的部分。”

“我也去。”上羽将彦站起来，和杰瑞一起离开了客厅。

L眨眨眼，望着与夜神月相反的方向：“绫野小姐你还在吗？”

夜神月敲了一下茶几：还在。

“刚才黛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L循声转过身，好奇地问道。

夜神月敲了两下茶几：不知道。

L摸索着回到沙发上，刚好和夜神月并排，他又问：“绫野小姐还在看女儿的日记吗？”

夜神月这次没回答L毫无价值的问题。

他开始思考，就算黛的猜想是对的，日记里也没有任何关于能逃出房子，或者打开上锁房门的线索。夜神月随意翻看日记，想着这个副本大概是需要帮助女儿走出精神世界的设定。

那么，女儿人呢？

“绫野小姐很讨厌我吗？”L光脚蹲在沙发上，用双手扶着膝盖，他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直视前方，语气也没带什么感情，侧脸的轮廓看起来有几分凌厉，此时搅乱人心的少年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男人冷硬的面貌。

不过，依旧蛊惑人心就是了。

夜神月故意继续不回答他。

L也没有等夜神月回答，自己若无其事地说道：“啊，讨厌我的话也正常，毕竟我一直就不太受欢迎。”

夜神月敲了两下茶几。

“嗯？不讨厌吗？那我可以理解成喜欢吗？听上羽先生说，绫野小姐是个大美人。”L有些害羞地摸摸后脑勺，煞有介事地说着要是能被大美人喜欢就太好了。

夜神月冷笑。

说喜欢他的时候要装听不见，现在夜神月装成女人，L连他的脸都看不见，倒是会套着话要听他的喜欢了。

“我们一共有六个人对吧？”L突然问道。

夜神月一顿。随即敲响桌子：没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L闭上眼，拧着眉思忖，嘴里还嘟囔着：“真是奇怪……”

夜神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L，看到他用大拇指指腹按压着苍白的嘴唇，缓缓问他道：“你有没有觉得……多出来一个人？”

幸亏杰瑞没在场，否则听到L这么说，只怕一整晚都要睡不着觉了。

L这话有点歧义，他究竟是觉得应该有7个人还是只有5个人？或者……

良久，夜神月都没有给出回应。他等着L能把话说的再明白些。

结果只等到L头一点，身子一歪，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夜神月：……

他到底怎么在这种时候还睡得着觉的？

屋外的声音一点都透不进来，但午后的阳光却能穿透玻璃，为L盖张金色的毯子。

L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轻，细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嘴唇薄而苍白，脸颊还压着几缕夜神月的金色假发。破旧一楼里最耀眼的两样东西都围绕着他。

夜神月抬起手，想拨开L额前的碎发。

要是他能一直这样睡着就好了，永远地……

夜神月回神，收回手，从L身上移开视线，继续翻着他已经能背下来的日记。

然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并不能令他忽略肩上的重量。

“你们两个人是都瞎了吗！”黛恼怒的声音响起。

L瞬间被惊醒。

肩上的重量消失，夜神月却还能感觉被倚靠的肩膀轻微发麻。

“这破游戏就不能增加一条‘谈恋爱的玩家直接去死’的规则吗？”黛一下楼，刚好看见大门里渗出粘稠的液体，L是个瞎子就不说了，夜神月竟然也没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她骂骂咧咧地催促两人赶紧上楼。

由于这次提前做好了准备，几人迅速聚集到二楼。杰瑞背着失去行动能力的上羽将彦，上羽将彦则用傀儡勾牌操纵人偶。

“看见……看见你了……”怪物庞大的身躯挤进客厅，它不再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避开家具，而是愤怒地横冲直撞。

当它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看见衣服做的人偶之后，它的怒火更盛：

“骗子！骗子！”

像是成千上万的人同时怒吼，整栋房子都在它的吼声中震颤。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起作用了？”露露用力捂住耳朵。

“谁来帮我捂一下耳朵，我要聋了！”杰瑞背着上羽将彦，完全腾不开手。

“都别废话了！跑啊！”

怪物的身体飞快碾过人偶，上羽将彦甚至来不及反应，傀儡勾牌就融进了怪物的身躯里。

杰瑞背着上羽将彦先一步上楼，黛跟在身后以防万一。夜神月和露露一起扶着L往三楼跑。

“小心！”上羽将彦的警告声响起。

只见怪物撞破栏杆直冲二楼。

夜神月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第二次机会终于来临。

只要趁乱松开L……

然而还不等他不着痕迹地再次抛下L，对方竟然先一步推开了他和露露。

“走！”

L话音刚落，夜神月就已经拽起露露奔向三楼。

夜神月的身体虽然已经行动起来，但他的思维似乎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刻。他脑子里甚至闪过L倚在他肩上沉静的脸。

怪物吞噬L的那一刻，夜神月彻底忘记了逃跑。

他回过头，站在那满是眼球的庞然大物跟前，幻想它咀嚼时，L会像多汁的苹果一样被咬碎，鲜红的血肉与森白的骨头混和在一起……

他感到恐惧，却不知恐惧从何而来。

L消失了吗？他死了吗？

当初看着他死去的时候，也是现在这种的心情吗？

为什么时间的流逝会变得如此漫长？

刺啦……

利器划过的声音伴随着尖叫。

“啊啊啊啊好痛！！！”

“好痛！！！”

怪物的身体破开狭长的裂缝，喷溅的血液像一场倾盆大雨。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夜神月看到了罕见的站直了身躯的L。

L端立在血雨中，手里握一把暗金色长柄镰刀，他凌乱无章的头发漆黑如鸦羽，双目无情，像一尊战无不胜的杀神。当夜神月看到他嘴唇微启，仿佛亲耳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喟叹，那叹息……仿佛怜悯。

“卧槽，这也太帅了吧！”

“的确，是会让人嫉妒到发疯的程度了。”

“真的好厉害……”

“一开始就用不行吗？非得在这种时候耍帅是吧？”

怪物被L的镰刀劈成了两半，夜神月那混乱的思绪也被彻底斩断。

L手里果然也有道具。

暗金色的镰刀起码长两米，刀柄盘着螺旋纹，刀身形似乌鸦头骨，极长的喙弯成半月状，刀口锋利，刀面却有不少交替的、或平滑或粗糙的刻面，像是仿照打磨宝石时故意留下暗域的技法，每一眼都能看到金光跃动，明暗交替。

A级道具，死神镰刀。

不过怪物并没有被死神镰刀杀死，充其量被吓了一跳，之后迅速液化逃走。

杰瑞不顾满身的血，背着上羽将彦凑到L身边观察起死神镰刀：“这道具才A级？那S级该是什么样？”

S级道具……夜神月想了想他的金腰带。

就，一根绳子吧。

夜神月开始觉得不平衡。

“死神镰刀用不上最好，要用的话，会有一些条件。”L收起道具，又补充道：“而且不是我控制它，是它控制我。”

很好，夜神月现在平衡了。

突然间，他注意到墙角的破烂家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钥匙！”

夜神月刚把钥匙捡起来，露露就发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