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准了，经此一事你心中有气朕都明白，既然你这样说了，朕也就不挽留你了，只不过若是哪天你还想重新回来，朕永远给你留着一席之地。”
“谢陛下！”
赵望轩先前一直都不知道父亲竟打算直接辞官，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赵擎峰，看来这件事父亲是故意瞒着他们二人的，只是朝堂之上不好询问。
“赵擎峰。”
“草民在此。”
“你父亲劳苦功高一辈子，如今愿辞官休息，那么赵府就要靠你来撑起，如今赵岱退下了，你就顶上吧。”
赵擎峰欲出声，却被李玉截去了话头，“朕知道你虽然跟赵岱学了些手脚功夫却不曾真刀实枪带兵上过战场，就算这样也是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好上许多的，兵部尚书一职今日朕就许给你了，改天正式下文。”
赵擎峰看了一眼赵岱，他微微点头，这才应了下来，“臣谢陛下隆恩！”
赵岱这一步也算是以退为进，他自己也能够感受到这些年来皇上对他的忌惮，按照常理来说吕清风见到他的情况就应该能够发现他自己也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只是相比起来吕清风在朝中势力更加盘根错节，也是树大招风。
前去江南之后与起义军的第一次交锋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对于一支民间组建的队伍，统共集结了三五千人的队伍，还不至于闹到朝廷上非要皇帝出面解决的地步，就近出兵就能解决的事情，却拖了整整两年，还让他们发展壮大起来。
赵岱去的时候起义军手中的兵器已经不差于官兵制式，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恨不得半数人都配上战马。
直到遇到了一个人，江南地区有名的一位老先生百先生，曾经在翰林院当中教过学生，年纪大了之后皇上特批他回老家颐养天年，只是老人家回来之时“家”已经荡然无存，于是随便找了一处茅草屋住了进去打算就这样度过之后的日子。
两年前起义军刚刚形成一定规模的时候，起义军的头领黄岐通过道听途说找了过来，效仿“三顾茅庐”，非要请百先生给他们当军师，百先生自然不会答应，于是黄岐就赖在他门口不走，整整一个月，后来百先生实在拗不过他，于是就讨价还价，说自己只教懵懂幼儿，不教成年男子，黄岐就把自己两儿一女送了过来，想着自己的孩子们学会了那不也就相当于自己学会了？
百先生在教书这方面那是尽心尽力，陆陆续续也有起义军的其他人把自己的孩子送来旁听，后来自家茅草屋实在是装不下这么多人，黄岐还给他建了一个专门讲课的学堂，这一教就是两年。
那天赵岱带兵过来的时候百先生是听说了的，通过自己的人脉，他见到了赵岱，把这些年自己知道的有关起义军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
“赵将军，此生能够再次见面也算是咱们之间的缘分，如今我能够帮你、帮大乾的也只有这些了。”百先生枯枝一般的手紧紧握住赵岱的手，他眼中似乎含着热泪，长久的对视之后只剩沉默。
“百先生，能得到您的信任才是我的荣幸。”
“哼，他们这些俗人听信谣言说你勾结叛军，我可是你的老师，你什么秉性我能不知道？”
“百先生，您还是这么爱憎分明啊。”
“你别担心，若是回京之后陛下不信你，你就让他把我一起召回去，我去跟他吵。”
赵岱托人带给赵望轩的那封密信就是百先生交给他的，是有一次黄岐的小儿子练字的时候，不小心把这张纸条和书法作业混到了一起交给了百先生，这才到了赵岱手里。
——
“杨旭，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面啊！”
洗清罪名之后赵岱带着一家子人回了将军府，皇帝没有下令摘掉将军府的牌匾，只是撤走了先前看守他们的士兵。
杨旭踢开脚下一个碎掉的花盆，拉了一把赵望轩免得他踩上去，“是啊，自从章城一别，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您。”
“这都是缘分啊，是吧轩儿？你要是想留在京城吗，就让峰儿给你找个差事，兵部缺的就是你这样有血性的男儿！”赵岱越看杨旭越满意，自己两个儿子都对学武这一块没什么兴趣，自从在章城见识过杨旭的身手之后时常会想起来，他的那些招式自成一脉，很是让他心痒痒，想弄明白其中奥妙。
“父亲，杨旭他有自己的事要做，您可别乱做主。”赵望轩及时插嘴，想起那个地图，他总是心中不安，如今自己的事情已经解决，已经没有理由拖延了。
“谢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就像望轩说的那样，我还有别的事不得不去做，若是之后还能再见，那我肯定不会客气的。”杨旭说的话在赵岱和赵擎峰听来很正常，只是赵望轩听着这话，就像是再跟他告别一般刺耳。
被抄家之后的将军府杂乱不堪，小厮侍女也因此变故跑了一些，剩下的都是在府上呆了好些年的老人，从宫里传回将军无事的消息之后就开始打扫院子，只是面积太大，被糟蹋的太狠，实在是难以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收拾好。
“将军、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银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抽一抽地走到了四人旁，见到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元宝听见银子的哭声赶紧跑了过来，“将军、公子见谅，银子只是太过担心才会这样，请不要怪罪与她！”一边说一遍去捂她的嘴。
“没事没事，你们也先别收拾了，都去休息去！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们了！”赵岱对家中下人都是极好的，很少见他发火，一般都是赵擎峰惹他生气了才会大发雷霆，对病秧子赵望轩就更不必说了，顶多算是小发雷霆，还是因为他不乖乖听话吃药。
再次回到将军府，赵望轩和杨旭的心境都不太一样了。
赵望轩先去了书房，里面没什么之前的东西，书籍散落一地，书页受了些损伤，倒是没有少什么东西，杨旭亦步亦趋跟着他，帮他收拾地上的书。
“你不用跟着我，我不会跑的。”赵望轩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直直的看向杨旭，想用目光读懂他心中的想法。
“你就算跑我也能把你抓回来。”杨旭没有看他，凭借着记忆把书一本本放回书架上。
“我说过会告诉你图上是哪里就一定会做的。”
“我信你。”
“你没有其他的想跟我说的吗？”最终赵望轩还是问出了口。
他知道杨旭有秘密，也一直在按捺自己不去想不去问，只是念头是一颗不会停止生长的藤蔓，在无形之中一点点缠绕住了他。
“......”杨旭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收拾东西。
“既然你不愿说，明天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
“好。”杨旭抬头看向他，嘴角在笑，眼睛却带着忧愁。
“那，晚上陪我喝一杯可以吧？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好，我奉陪到底。”
——
天气渐渐凉了，这夜月光明亮极了，照在院子里的竹叶上反射出银白的光，在竹影之下，杨旭与赵望轩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京城特有的玫瑰花酿，玫瑰的香气萦绕在两人身边，驱散了风中的冷气。
“外面怎么这么乱？”赵望轩眼神迷离，没喝几杯已经醉了。
“听银子说有外邦人今晚游街做杂技，还是陛下特批的。”杨旭端着一杯酒，猛地灌下去，晶莹的酒业落了两滴在唇边。
“走！去看看！”赵望轩歪歪斜斜的要起身，气了两三次都没成功。
“算了吧，你都喝成这样了，不如早点睡觉去。”杨旭扶住他，把赵望轩依靠在栏杆上。
“我没醉！我还能喝。”
“好好好，你还能喝。”杨旭不跟醉鬼讲道理。
也许是气氛的烘托，又或许是酒精刺激了大脑，他又想起了在A101的日子，那是一次任务过后，抓捕一个在逃十三年的通缉犯，那人是个炸弹高手，因此行动的危险系数极高，但是在肖队的带领下他们不但成功抓到了逃犯并且没有一人受伤，根本没有给逃犯使用炸弹的机会就给他逮住了。
前所未有的顺利，因此肖队特批他们可以放纵一晚，还特意开车去最近的镇子上买来了酒，当时距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盛产葡萄的小镇，因此葡萄酒很多很便宜，最具特色的就是他们当地的葡萄做出来的葡萄酒有一种特殊的玫瑰香气，因此也叫玫瑰葡萄酒。
那次肖队也是大出血，直接买来了六桶，他们就一边喝一边聊，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就没有喝完却忘了关龙头，早上醒来被肖队狠狠批了一顿，说他们暴殄天物。
想到这里杨旭忍不住笑了，找到那个地方就能回去了吧？
他侧着头，枕在柱子上，看向月光下的赵望轩白瓷般的脸，在心中问自己，下定决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