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一事虽被闻子时打扰了雅兴,姜玉琇心情好不好盛竹不知道,但这会她心情挺好,再多次与闻子时交锋之际终于大获全胜一次。
心情舒畅,就连步伐都带着愉悦,丝毫忘记自己一直拉着姜玉琇的手没放开。
掩饰不住的笑出卖了她,姜玉琇陪她笑着,问道:“盛学子同闻学长很熟吗?”
盛竹挑眉,“不算吧,我来时路上遇见他,一路同行过几日,只是对于他惯有的装腔作势早已看不惯多时。”
姜玉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是这样,听你们二人谈话,我以为你们二人很熟呢。”
盛竹摆手,“那才是你多想了。”
姜玉琇不做声,任由她拉着走在小径上。
书院里除了摇曳不停的枝叶外看不到其他人影,昏黄灯光下二人的影子也随风摆动。
姜玉琇温柔开口,“盛学子,那香囊你想要什么花样的?”
盛竹放慢脚步思考,她喜欢郁金香,但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时兴郁金香,这种有没办法口述,“我明日画给你看。”
姜玉琇看她神神秘秘的,虽并不理解但还是点头应下。
盛竹垂眸看着她的侧脸沉思,自认识姜玉琇以来,她周遭总是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哀伤,表象的温柔体贴也让她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错觉,似乎很难走近。
二人完全忘记宵禁的事情,沉默着并肩走回寝舍,走廊下迎面正对上满脸严肃的韩先生。
“二位学子这么晚了是去哪里了?”高大威猛的韩先生抱臂站在廊下,手中拿着学子名单,虽无怒意,但单单是站在那里威慑力就极强。
盛竹心说大事不妙,她可不想被惩罚去观星台,若是正好碰上闻子时不得被他嘲讽得不得抬头,而且她这身份她根本不想在书院中过于出风头,立刻脸皱着抿着嘴缩成一个鹌鹑眼巴巴看着韩先生。
相较下姜玉琇显得更为镇定落落大方,“回先生的话,我们二人在藏书阁看书太过入迷,一路讨论过来这才误了回寝舍的时辰,还望先生宽恕。”
韩先生冷哼一声,眯眼睨着盛竹,“当真?”
姜玉琇悄悄抠了抠盛竹的手心暗示她,盛竹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应答,“正是如此,还望先生能宽恕。”
韩先生义正言辞道:“即使是在看书,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切莫劳累过度伤了身体。”
姜玉琇乖巧道:“是,学生日后一定注意。”
韩先生摆手道:“罢了,只此一次,若有下次写份检讨。”
二人齐声道:“是,多谢先生。”
韩先生道:“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二人再次齐声道:“是。”
姜玉琇拉着还未缓过神的盛竹的手往寝舍走,不知何时寝舍路上的灯灭了两盏,盛竹没留神一脚踩在浅坑里。
“哎呦”一声,幸亏有姜玉琇在旁搀扶着这才没摔倒,只是崴了脚,随口抱怨道:“硕大的书院怎么就这块有个大坑,还让我踩了。”
姜玉琇关切地询问道:“没事吧?”
盛竹眼神幽怨地看着姜玉琇,撇撇嘴道:“哼,脚崴了。”
姜玉琇自小便被家人冠上“老成”之名,随着年岁增长,她自认为十四岁的她只增不减。
进入书院之后也不乏比她“老成”的人,盛竹虽算不上“老成”,也能被称得上成熟稳重,甚少露出这种甚至可以称得上“可爱”的神情。
她思绪一时停摆,缓了会才开口道:“天黑也快到寝舍了,我先扶你回去后再看看脚踝如何。”
盛竹点点头,“你怎么知道跟韩先生说我们看书才回来晚的,韩先生就会原谅我们。”
姜玉琇轻声道:“我也没把握,只是听说韩先生喜欢诗词歌赋,也格外偏爱擅长诗词歌赋的人,我们作为日后会冉冉升起的新星,自然也不会宽恕些,再说了我们本就是从藏书阁回来的。”
盛竹冲她竖起大拇指,“你好聪明啊,但你怎么知道韩先生喜欢诗词歌赋呢?”
姜玉琇敲了敲她的头顶,“入学众人八卦时你都在干什么?”
盛竹嘿嘿直笑,诚实回答道:“研究全科兼修。”姜玉琇无奈地笑道:“你啊你,怎如此拼命?”
盛竹抿着唇没说话。
到寝舍时,萧羌胥房间的灯是暗的,她的声音从常姝房间传来,“可最近真的好冷,我一个人睡觉很害怕的。”
影子绰绰,常姝无奈地叹息道:“所以呢?”
萧羌胥的声音黏黏糊糊上去,“所以让我在你这再睡一晚就好了。”
常姝列举她的罪行,“昨夜你抢我被子,前天把我一脚踢下去,大前天让我的脑袋狠狠磕在榻上,在往前……”
萧羌胥捂住她的嘴,“好阿姊,求求你了,就一晚。”
常姝呜呜声从指缝传出来,“……不……行……”
萧羌胥喜出望外,“行,那我就留下了。”
常姝呼吸到新鲜空气第一时间反抗,“不行,我说不行。”
萧羌胥摇头晃脑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只听到你说可以。”
说完脱了鞋就往榻上钻,常姝眼疾手快一把将让扒拉下去,“没有洗漱不可以往榻上坐。”
萧羌胥顿时开怀,“那我洗完漱再睡。”
大摇大摆地从还未缓过神的常姝面前经过,开门去打水洗漱。
盛竹和姜玉琇闻言,不顾脚伤立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各自房间,待萧羌胥出来后只听见两声重重的关门声,沉浸在喜悦中的萧羌胥并未多想。
盛竹背靠着门板喘着粗气,这些天跟她们相处她大概了解些格外的品性,萧羌胥这人总是想装出一种天然无公害的模样,但有时又实在藏不住锋芒,说出些惊天动地的话来,关键是还特别有道理。
她可不想得罪这么个有身份有背景的人,而且这位千娇万宠的公主殿下屈尊来到这书院读书,绝非是书院人才济济。
天子威严,倘若真要为公主殿下招揽先生,各地人才怎可能不相继扑上去。
盛竹坡着脚坐到案前,想倒杯水喝,才发现没水,叹了口气。
她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了?连口热乎的水都没有。
黑暗中,借着屋外微弱的光亮起身去点灯,门被人叩响。
“盛学子?”姜玉琇的声音随着叩门声从房间外面传来。
盛竹有心去开门却无力,“姜学子请进。”
姜玉琇反手将门合上,“怎么不点灯?”
盛竹抱着腿,佯装道:“方才跑的太快,这会脚还在疼。”
姜玉琇轻笑,“我方才跑的也还有些喘呢。”
盛竹低笑。
姜玉琇循声走到她跟前,“火信子在哪?我去点灯。”
“在烛台旁边。”盛竹随手一指,并没意识到姜玉琇可能看不清晰。
还未适应黑暗的姜玉琇伸手摸索着去点灯,因不熟悉房间内摆饰,“砰”得一下撞在屏风上,捂着脑门继续往前走。
盛竹关切道:“小心,撞到哪里了?”
姜玉琇揉了揉脑门,“没事。”
盛竹顾不得脚踝疼痛,蹭的起身,“当真没事?”
姜玉琇轻笑点头,“当真。”
盛竹的心并未放进肚子里,心里有些后悔让她去点灯了。
待慢慢适应黑暗后,终于找到烛台点亮灯,房间慢慢亮起来,姜玉琇过来沉默的给她上药。
盛竹看着她将药膏抹在手心,揉搓捂热后在她脚踝抚摸的纤纤玉手,明明自己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如此熟练的帮她上药。
待她抬手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逼着她凝视着自己,“姜学子,方才究竟磕在何处?让我看看。”
风吹烛光摇曳,二人的发带随风飘扬,盛竹那被无限放大的美貌冲击着她的心,从紧皱的眉头,到灵动的眼眸,最后定在起合的唇瓣上。
姜玉琇抿紧唇,俯身凑近,眼睫轻扇,“脑门。”
盛竹的视线移动到她的脑门上,皱着眉盯着略微红肿的地方,“你这药膏能不能治脑门。”
姜玉琇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定在她脸上。
看着她的目光转向放在案上的药膏,白嫩纤长的手指从里面扣出淡粉色的膏药,并不熟练地学着她方才的动作,揉搓药膏轻轻贴在她的额头。
即使掌心离开,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潮湿,起合的唇瓣喷洒出来的热气在额头烫出一个大洞。
她缩回始终搭在盛竹腿上的手,带着慌乱地起身,“你还没吃糕点吧,我去给你拿。”
盛竹欢天喜地地点头,“好啊好啊,刚好有些饿了。”
姜玉琇逃似的离开那方寸之地,回到自己房间关紧房门,猛喝水试图压抑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再端着糕点顺带一壶热茶回去的时候,盛竹已经自己抹完药,坐在案前开始看从藏书阁带回来的书卷。
姜玉琇将糕点放在她旁边,端坐在她对面。
盛竹极其不讲究,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被姜玉琇一巴掌打退。
“不能边看书边吃东西,会把书卷弄脏的。”
盛竹撇嘴,“好吧。”
立马合上书卷,开始品尝点心,“不错啊,虽然有些凉了,但软硬适中,也没有那么甜腻了。”
姜玉琇看着她,轻笑起来,“我从你的建议调整了下糖的比例。”
盛竹道:“姜学子,你这手艺以后可以出门摆个摊了,食客肯定络绎不绝,我们制定能大赚一笔。”
姜玉琇倒是真的低头沉思起来,“售卖点心吗?倒是不错的生意。但若是真要做生意,单单这几样可还不行,得有几样新意,我日后再研究研究。不过还需要银子作为开门砖。”
盛竹点头附和,“研究糕点我不擅长,但银子嘛,我可以想办法。”
倘若她真的要做生意,写封家书给苏纪鞍告知于他,她想他一定不会不给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