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闭嘴！”
虞少蘅语气极差。
“啧，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姐姐觉得你是私生子啊？”李徊之还真是挺好奇这一点的。
虞少蘅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才慢慢开口：“或许，是因为我妈嫁给了虞叔叔吧。”
这是虞少蘅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其实也能理解。”李徊之了然的点了点头，小孩子嘛，肯定都不能接受自己多一个后妈。
见虞少蘅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在关门的一瞬间，李徊之急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在一片墓地旁停下，虞少蘅下车后，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如愿看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
虞聆祤一身干净的纯白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面前的墓碑旁放着一束白色的栀子花，她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
虞少蘅默默走到她身边，还不等他靠近，就听到了虞聆祤平静到不带有丝毫感情的声音。
“她不会想看见你的。”
“怎么会呢，”虞少蘅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以前，凌阿姨可是很喜欢我的。”
“是啊，在发现你是虞庚海的私生子以前，她确实很喜欢你。”虞聆祤嘴角勾起一丝清浅的弧度，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听到她这句话，虞少蘅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
“虞聆祤，我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会相信，我跟虞庚海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现在，不是管他叫爸爸吗？”虞聆祤双手抱臂，冷冷的看着他，“也许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他还会把整个虞氏都交给你呢。”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拿走任何一样属于你的东西。”
虞少蘅从来都没有想过从虞庚海那里得到什么，他对虞氏绝对没有半点想法，可虞聆祤却总是认为，他要从她手里抢走虞氏。
“呵，真是可笑，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还算少吗？”虞聆祤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中除了悲伤，就只剩下对他的恨意。
虞少蘅心脏处升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似乎是害怕看到她满是憎恶的眼神，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偏头避开虞聆祤视线的一瞬间，刚好看到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还很年轻，还是和虞少蘅记忆中的一样漂亮。
那是虞聆祤的母亲——凌薇。
“小少蘅，喜欢小雨姐姐吗？”
“喜欢！”
“那等你长大之后，就让小雨姐姐嫁给你，做小少蘅的妻子，好不好？”
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凌阿姨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和蔼，温暖的掌心轻柔的拂过他的头顶的发丝，凌薇漂亮而又苍白的面容浮出现在他脑海中。
“小少蘅，在这个世上，有很多很多的坏人，他们都想要欺负我的小雨，小少蘅答应凌阿姨，一定要保护好小雨姐姐，可以吗？”
“嗯！”七岁虞少蘅怀里还抱着小熊玩偶，听到凌薇的话后重重点了点头，用稚嫩的声音承诺道：“少蘅是男子汉，一定会保护好小雨姐姐的，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小雨姐姐。”
凌薇苍白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那时的她已经病的很重了，只是小小的虞少蘅尚且看不出，也不知道那会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小小的虞少蘅不自觉的抱紧了怀里的小熊，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凌阿姨，我保护小雨姐姐，小雨姐姐以后真的会嫁给我吗？”
“当然了，”凌薇又笑了，“前提是小少蘅一定一定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小雨。”
“我会做到的！”
虞少蘅看着照片上笑容温柔的女人，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委屈的情绪来。
骗子！
凌阿姨，我明明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保护小雨姐姐，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可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他成了这个世界上，小雨姐姐最讨厌的人。
虞少蘅慢慢低下头，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离开。
李徊之其实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争吵，看着离去的虞少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虞少蘅走后，周围又重新安静下来。
李徊之还是跟过来之后才知道今天是虞聆祤母亲的忌日，他什么都没准备，自然也就不太好意思开口，只是在心里默默替自己解释几句：
阿姨好，我是聆祤的同学，这次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东西，等下次来我一定补上。
虞聆祤一直安静的在墓碑前站到太阳落山，她站了多久，李徊之就陪她一起站了多久。
“妈妈，再见，很抱歉让你看到了讨厌的人。”
虞聆祤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温柔的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和照片上的人说话时，虞聆祤整个人都褪去了往日的疏离，变得柔和起来。
其实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和照片上的人是母女关系。
起身的一瞬间，虞聆祤踉跄了一下，好在李徊之就在旁边，伸手扶了她一把。
“谢谢。”
虞聆祤的谢谢二字，不知是谢谢李徊之扶了她一把，还是谢谢李徊之陪了她这么久，又或许是这二者都有。
不知道是不是站太久的缘故，抬脚的一瞬间，虞聆祤好似感觉腿脚像是生锈了一样，有些不听使唤，走路的动作都变得迟缓起来。
“来，我背你。”
似乎是看出了虞聆祤身体上的不适，李徊之主动蹲下身子。
这一次，虞聆祤没有推辞。
李徊之背着她一步步往回走，背上的人轻的好似一片羽毛，似乎随时都能被一阵风吹走一样。
虞聆祤把脸贴到李徊之背上，静静趴在他背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徊之就这样背着她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夜幕都降临。
明明身边车来车往，李徊之却从未想过停下拦一辆出租车或者放下虞聆祤。
“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背上的人忽然开口，李徊之脸上一喜，马上说：“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虞聆祤愿意和他说话，就证明她已经好多了。
“不知道。”虞聆祤声音有些闷闷的。
“那我带你去吃一家超级超级好吃的店。”李徊之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地方。
虞聆祤抬手在李徊之肩膀上拍了拍，说：“放我下来吧。”
“那你要跟我一起走过去吗？”李徊之问。
“嗯。”
脚踩在地面上的那一刻，虞聆祤偏过头，看着身边的李徊之。！
昏黄的街道上，耳边是车辆快速驶过带起的风声，唯有李徊之脸上的笑容让虞聆祤莫名感到一种名为安心的感觉。
“李徊之。”
“嗯？”
虞聆祤嘴角向上扬起，主动朝他伸出手：“我们走吧。”
“好。”
李徊之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握住了她的手。
李徊之带她去的是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虽然店面看起来有些老旧，店家手艺确实一绝。
“哟，这不是徊之吗？你可好久没来了。”
店主人一眼就叫出来李徊之的名字。
“王叔，好久不见，还没关门吧？”李徊之热情的跟店家打招呼。
“没，不过你要是晚来一会儿，可就关门了。”
“那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从两人之间熟稔的对话不难看出，他们相识已久。
“还是老样子？”王叔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抬脚往后厨走去。
“对，不过今天要两碗。”
王叔看了一眼李徊之身边的虞聆祤，冲他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李徊之不知怎的，莫名感到有些尴尬，主动拉开一旁的椅子，刚想让虞聆祤坐下，又看到椅子上厚厚的一层油污。
平常的李徊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看着虞聆祤身上干净的白裙子，总感觉她和这样的地方格格不入。
她这样的人，就应该在咖啡馆和西餐厅，而不是和他一起在这种苍蝇小馆里吃一碗普通的牛肉面。
一想骄傲自信的李徊之，莫名升起一股自卑的情绪来。
“我把衣服垫在这里，放心，不会弄脏你的裙子。”
“没关系的。”
虞聆祤笑了笑，拿起李徊之的校服外套还给他。
李徊之拿着自己的校服外套，看着虞聆祤毫无芥蒂的坐在了那张带着陈年老渍的椅子上，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王叔很快端来两碗面放到他们面前，因为是熟人的缘故，还特意给他们多加了一些肉。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碗面，李徊之却怎么也吃不出从前的美味，有些味同嚼蜡。
虞聆祤吃的不多，王叔量给的很足，一碗面她也只能吃掉一半。
见她放下筷子，李徊之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桌上，对着后厨忙活的王叔喊了一声：
“王叔，钱放在桌上了，我们先回去了。”
“好，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两人吃完饭出来，已经晚上八点了，虞聆祤主动提出告别。
“谢谢你今天陪我这么久，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