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移眼。
楚燿知他脾性如此,也不作勉强。总之勉强他也不会听自己的,只遵循大哥命令,到头来还不是他要受大哥教训。
哼,可恶极了!
果然大哥还是比较疼爱那个时常扮猪吃老虎的楚黎梦,可恶啊!
楚燿慢慢道:“这位是千面,是在救我于诡境的恩人,你们好生侍候他才可。肖骐,肖骐!做甚么你!光天白日也能吓成这样!真是没用!”
肖骐听到熟悉的骂责声,竟是如此悦耳,也顾不上仪表,放声哭道:“二郎!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我好怕你…嘤嘤嘤…会醒不来…呜呜……”
肖骐哭声渐渐转为呜咽,蹲坐在地上细细啼哭,仿佛受到欺负的幼犬般,嘤嘤唧唧,凄凄惨惨,越是低声啜泣,越是勾人心扉,恨不得将他搂入怀中,万般疼爱。
可惜,他哭诉的对象却是个毫无怜惜之心的人:“别哭了!”
肖骐:“呜呜呜……”
楚燿虚弱道:“啊!求求你别哭啦!”
肖骐:“呜呜呜…”
楚燿有气无力道:“再哭,我揍你信不信!”
肖骐眼眶微红,小脸发白,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可怜模样:“二郎最讨厌了!呜呜,我去找二爷大少爷来~呜呜呜!”
望着飞奔而逃的肖骐背影,房内三人,神态迥异。
楚燿凝眸,一抹温柔稍纵即逝。
许壁淡然,一丝波澜无风自起。
千面浅笑,一脸玩味意犹未尽。
三人沉默片时,楚燿开口道:“你挂得不累么?”
千面:“……”
窗外晨曦明媚,不知名的花香随风飘飘而来,清香怡人。
楚燿房内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人,欢喜气氛从窗口飘扬而去,洒满楚府各个角落。
楚燿便在人群中被活活闷的险些呛气,一通发火,才终让那个死活要爬上他床的楚黎梦打消念头,继而跑去研究那个楚燿的“救命恩人”。
楚家以往登门拜访的都是达官贵人或是江湖剑客,还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修真道士,楚府上下都觉得十分新鲜。
就连楚二叔见到千面,也是一怔,随后即恢复神态。
胆子稍小的丫鬟欲看不看,偷偷摸摸,满脸羞涩之色涌上花容。
而楚黎梦,连蕴和楚寒雨则是大胆露骨,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流转反侧。
瞧他麦色肌肤细腻光滑,不过二十有余,眉宇间更显脱俗气质,确不是凡夫俗子所拥有的风度,一身素白劲装更显得他十分淡漠,难以靠近。
稀稀疏疏谈话间,仿佛可听闻一群少女春心破碎之声。
在场之人无一不细细观望他,有敬佩的,仰慕的,感谢的,怀疑的,唯有一双带有警惕的双眸在远处偷偷打量着他。
他目光四下搜索,锁定方向,视线尽头,正是肖骐。
他朝肖骐微然一笑,肖骐怒视一眼,别过脸去,再也不看他了。
楚燿“咳咳”两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僵局,道:“大哥……再不看好大嫂,就要跟人跑了……”他虽是跟楚烁讲话,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千面身上。
千面无辜耸肩。
楚燿眼色警告:“别打我家所有女人的主意!否则不给银两!!!”
千面微微一笑,表示同意。
楚烁笑道:“莫要胡言,思遥。”
楚二叔亦哼道:“都躺床上了还没个正经,真是活该!”
楚燿娇嗔道:“二叔!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么?”
楚二叔也只是口下强硬,这几日的楚燿已让他受尽了担忧,现今仍是惊魂未定。
他见楚燿脸上已有回温,便开口问道:“这几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你还有印象吗?”
楚燿微怔一会,脸上难得出现恐惧之色。待平复气息后,慢慢将这几日所见所遇复述一遍。
待讲完后,他已不复方才神采,一脸凝重之色。
房内温度骤然下降,晨风拂来,竟有阴寒之意。
没有人敢放肆吸气,生怕有恶鬼现身,将他们拖入极恐之境。
肖骐更是全身哆嗦,脸唇泛白。脑海中的噩梦一下全部冒了上来,仿佛有无数怨灵和鬼怪在脑中肆意嚎叫和阴笑,乱人心性。
他下意识拉住楚燿衣袖,才感到有丝丝暖意涌上心头。
楚烁艰涩道:“…思遥,那你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楚燿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有些泛软。”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慰问他,东摸摸,西摸摸,唯恐有什么看不见的伤口和邪物附着在他身上。
适才阴郁气氛也被这声声关怀一扫而空,房内又恢复如春。
唯有从刚才便一直沉默不语的楚二叔尤为异常。
他眉头紧蹙,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失之光采。
过了好一会后,他才道:“好了,不要堆在这里了,都下去吧,让阿遥好好休息。今夜是上元夜,大家都好好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吧,此事过后再作商议。”
一干人等听到吩咐,陆续离开房间,唯留楚二叔,楚烁,千面,肖骐四人。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出声。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只闻见空中弥漫着淡淡的兰花香味……
楚二叔的沉默终是化为一声叹气,瓮声瓮气道:“终究还是又来了…”
楚家兄弟和肖骐听后都是满脸不解,心中疑问万千,楚家兄弟同时问道:“什么来了?”
楚二叔:“……唉,现在先不说了。等你们父亲回来再让他亲口告诉你们罢。”
楚燿心里如千万只蚂蚁爬行而过,瘙痒非常,抬眼看向千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千面不回答,也不说话。
楚二叔挥了挥大袖,“好了,先休息吧,不要想那么多了。”
又指着千面:“麻烦千面公子随我来,我有话想问你。”
楚燿不肯放弃:“不行,不能走,今天一定要告诉我原因!”
楚二叔静默片刻,道:“别胡闹,好好休息,想想后天是什么日子。”
他闻言僵住,面色有些不自然,也不再说话了。
入夜,一轮明月,悬挂夜空。
月色丝柔,流淌进千家万户,绵绵潺潺。
烛光如火,点亮人人笑逐颜开,柔情四散。
漫天华彩飞舞,绚丽灿烂的烟花爆竹声声不绝,在墨黑的星空中爆发出各式各样的形状,犹如百花齐放,万紫千红。
金陵城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人潮涌动,有商家卖力吆喝的,有杂技能人才艺表演、舞龙舞狮的,猜灯谜的,成语接龙的,吟诗作对的,当真是惬意无比,精彩绝伦。
更有妙龄女子娇羞答答半绢遮面,才俊青年手持纸扇温文儒雅,眼含秋波,眉目传情,上演出一幕幕儿女情长,至死方休。
而孩童们个个天真灿烂,高兴的四下乱窜,到处撒野,奔跑着,欢笑着,穿梭于世间最美好的纯真之道。
夜色渐浓,一盏盏花灯缓缓升空,随风摆曳,或快或慢,或高或低,载满切切的情意期望,飘向月的尽头。
月照人影归去,诉情衷,表心意,遗恨暗夜漫漫,谁还在原地驻足长留?
月已圆,人是否也团圆?
月色冷冷,散发出悠悠黯然神伤,似在哀叹今不知是何夕,年不知是何年,人又是否还是那个人?
而琳琅满目的繁星似是不知月之忧愁,在无边无际的夜幕里挥发自己的光芒,耀眼且也灼心。
楚府,隐苑。
隐苑位于楚家东南面,是楚烁的住所之处。
苑内绿树成荫,蕙兰四下可见,妩媚幽香,摄人心魄。
然而,相比于城中百姓们的热闹精彩,隐苑就显得很是沉重压抑。
房内三人表情皆是深沉,楚烁面上更是一副不可置信。
楚二叔道:“千面公子,你已经把沈锐封印,那阿遥是否还会有危险?”
千面道:“楚二爷,你大可放心,封印这罗刹鬼前我已经把他们之间的命线斩断,只要这命线断了,他也不会再作纠缠。如今,只需将这刹鬼带回涅天境净化即可。”
楚二叔沉默不语。
楚烁问道:“如果,净化不了的话,会怎么处理?”
千面道:“如若无法净化,戾气不散,便镇压与苦地山,百年千年,直至感化。”
楚烁道:“那要是镇压不住呢?”
千面道:“就地诛灭!斩草除根!”
楚烁道:“按照你方才说,身死不足七日者,则为“虚鬼”,他们的魂魄飘忽不定,无法有自主行为。可这沈锐身亡也不过七日,为何会是“罗刹”?”
在涅天境的规文中,对其化鬼者分为几等类,分别为:“虚鬼”、“蛮鬼”、“戾鬼”、“罗刹”。
“虚鬼”为身死不足七日者,魂魄不定,喜四下飘荡,极易收服;“蛮鬼”则为凶鬼,徒有凶气,行如傀儡,极易被非人所操控,行不轨之事;“戾鬼”为凶戾残暴且死于非命的含怨者,嗜杀嗜血,极其危险;“罗刹”则是需吸取千名极恶之人的魂魄,再辅以阴气修炼七七四十九日,方成“罗刹”。“罗刹”所到之处,无一不是生灵涂炭。
千面沉思一会,道:“沈锐的变化确实是诡异非常,若是再晚一步,等他彻底转化为罗刹,恐怕我也无法顺利将他封印。他这种情况,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操纵……详情还需回涅天境后再作调查,现下也只是我的猜测。”
楚烁道:“千面公子,那有没有办法让沈锐告诉其杀害他的凶手是何人?”
千面道:“不可。“罗刹”一经封印,需在镇魂铎里净化三年又七七四十九日,方可消除煞气,贸然放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再者,他突然暴毙,也未必会知道凶手是谁,我会再用其他办法查找凶手,楚大少爷大可放心。”
楚二叔道:“那便麻烦千面公子了。”
千面俯首道:“楚二爷不必客气,唤我千面便可。再说了,我也是受我们少境主之托,而且,楚二少爷也应予了只要救他出诡境便给个五六百两以做谢礼,所以楚二爷实在是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前者说完如春风拂面,后者听后则一脸又惊又尬。
楚二叔:“……”
楚烁:“……”
初春的晚风还夹带着冬的冰冷,迎空直上,将那一轮明月浸的愈加冰寒。
楚府,兰园庭院。
满园兰花齐放,七彩缤纷,就连清冷优雅的兰花在今夜也散发出幽幽的清香,醉人心神。
在这充满欢乐和睦的庭院里,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人影伫立在庭院桂花树阴下。
树叶随风摆动发出“沙沙”作响,满园的纸花、挂饰、花灯随处悬挂,七彩斑斓,浓浓的节日氛围充斥着每个角落,却唯独流不进那双失落的眼眸里。
侍从们、护卫们都卸下平日的沉着和戒备,在食桌上大杀四方,男子围成一堆,喝着小酒,讲着玩笑;姑娘家低头私语,嘻嘻偷笑;老者们则饮茶赏花,回忆过往,不时传来一阵阵欢乐爽朗的笑声。
处处柔情蜜意,人人喜上眉梢。
楚燿悄悄将身子彻底隐进黑暗中,驻足观望片响,风调皮的扬起他的鬓发,三千发丝随风飘动,打乱了他酝酿已久的情绪。
他“嗤”的一声唾弃,最终也没有打破这片其乐融融的温馨,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酸楚,好不痛快。
月光皎皎,驱散了桂花树下的暗影,仿佛为它穿上一件银色的纱衣,月色穿透叶子缝隙,在地上洒下了一点点星光。
而树下驻足的人影,早已不见影迹,谁也不曾发现他的到来。
一声“呜呼”风过,似是桂花树的叹息,方才那人倚靠在它身上的浅浅温度,还未散去。
夜深,圆月依旧明亮如初。
翌日清晨,楚燿便拖着肖骐出了门,朝金膳楼去。
肖骐:“二郎,我们要去哪里啊?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们还是留在府里吧。”
楚燿道:“明日要去祭拜娘亲,我想去一趟金膳楼。”
待二人回到府内,已是黄昏。
楚燿四下寻找楚二叔也不见其踪影,胡乱抓一仆人问道。
仆人惊答:“那个,那,二夫人和,和堂小姐,去,去安音寺了。二爷,二爷,我响午过后,便没有,没有再看到,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