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收拾妥当，打量房间内一地狼藉。

百里铮暴走之时，实验人员全都退到门外，因而大部分仪器都幸免于难，还能正常工作。

乐恬用捡来的终端连接主控台，双手敲击虚拟键盘，试图突破进圣歌会内部网络，定位到精准坐标，好呼叫亚瑟和霍一冉立刻赶来支援。终端运算速度赶不上她的手速，频频过载报错，最后直接卡死，她似乎都能闻到芯片的焦糊味。

乐恬叹了口气，扔开终端，双手揣兜仰倒，右手摸到一个冰凉的环形物体。

空间钮！

发情期果然会影响人的智商，她居然把沉玄忘记了。乐恬抬眼看向百里铮，对方此时帮不上什么忙，正无比专注地注视着她，两人视线交汇，乐恬勾了勾嘴角：“铮哥，左手伸出来借我用一下。”

百里铮不明所以，照做。

乐恬牵住他的手，将雪花戒指套上他的中指：“帮我唤醒沉玄，我要借用沉玄的算力。”

百里铮当然知道乐恬和老谢在研究空间钮，异能觉醒后精神力水平也提高了一截，自然能探查到里面沉玄的存在，他垂眸看了看套在左手中指上大小正好的戒指，不语。

沉玄再厉害也只是制式机甲改装的，不像银鞍那样和机师之间有复杂的认证程序，更何况出自乐恬之手，她完全不必绕这么一圈。

还专门把空间钮做成戒指的造型。

百里铮一眼就看破了乐恬的心思，眼神亮上几分，又有些懊恼这么重要的事居然被她抢先，心里酸甜苦涩一齐上涌，说不出什么滋味。暧昧的气息还未散尽，浮在空气中，交错缠绕着，百里铮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刚打下去的安抚剂马上就发挥了作用，堪堪把信息素水平维持在阈值以下。

百里铮只感觉自己脸上顷刻变得滚烫，但凡她多说一句话，他就得再去找支安抚剂用了。

回握住乐恬的手，百里铮靠过来，问：“你知道Alpha的发情期吗？”

Alpha有主动发情和被动发情之分，要么是对某个Omega的爱意和占有欲到达了极点，要么是被发情期的Omega影响。乐恬和百里铮之间有定向过敏，刚才她处于发情期，百里铮也必然同步发情，她还那么不怕死地撩拨一通，换做是她，就算有安抚剂可用，也一定会先把人办了再说。

沉玄被唤醒，乐恬接收到从百里铮身上散发出的危险信号，老老实实单手操作，连眼神都不敢往他那边去。

“还想出去的话，就不要再给我惊喜了。”百里铮凑近乐恬的耳边，半是威胁半是诚恳地说，停顿一会儿，笑了起来，声调无比缱绻：“出去之后随便你怎么来。”

乐恬半边身子都酥了。

度荷星域，夜翼小队突入圣歌会据点，发现此处已经人去楼空，所有的设备和资料都被带走，带不走的原地销毁，没留下任何线索。

此次行动为绝密，只有前期指定行动方案的参与人员和执行人员知晓，行动前都全封闭隔离，理论上讲，不存在泄密的可能。

圣歌会这处据点的规模庞大，夜翼很快统计划分了功能区，根据房间数量和生活物资残留物，如此多数量的人员出港，如果是一次转移，至少要一艘星系级的运输船，而且圣歌会还带走了不少大型设备；如果是分批次转移，则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从中央军区出发到现场不过几个小时，该行星港口一周之内没有星系级的运输船出入，行动计划泄露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恶寒一阵阵爬上亚瑟的背脊，尽管马修早给他打了预防针，但是亲身感受到之后，才明白联邦到底处于怎样的漩涡之中。

度荷军区的上层将领全部换过，不少来自中央军区，可是连有统领之责的中央军区都沦陷了，那联邦政府还能保持清白之身吗？

周边地区在一日内被排查完毕，夜翼小队收队，无功而返。运输舰上，亚瑟关闭来自爱芙的加密通讯，走进舰桥，向舰长传达了秘密指令。

运输舰舰长起身，示意亚瑟跟他去一旁的设备室，亚瑟早有准备，跟着对方进去，关好门，抢在对方之前动手，将人敲晕，随后出门将舱室锁定，再度进入舰桥，告知乘员们舰长突发恶疾，已送回他的舱室休息，随后宣布秘密指令，并改道菲达星域。

舰桥乘员们面面相觑，良久，舵手重新设定了跃迁目的地。

接上沉玄的处理器，乐恬很快突破了圣歌会内部网络，发出精准定位，摸进本地资料库，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速拷贝！

圣歌会本部存档文件过于冗杂，等待下载的空闲里，乐恬干脆筛选出所有加密文档，密级由高到底按顺序排列，开始手动破译。

第一份文件是大事记，概述了圣歌会成立至今的一应重要事件。文件中写到，圣父于9年前成立圣歌会，试图以药物改造的方式人工造神，并在同年获得了一名极为优秀的实验体，考虑到实验体的精神稳定性，遂对该实验体进行社会化测试，刻意将之放回原生环境，并进行后续观察。

文件中并没有记录圣父的年龄、性别、长相，连姓名都没有，只称呼圣父，在早期的记录里，也被称为Dr.Q。

“9年前……我12岁。”百里铮喃喃道。

这期间圣歌会一边密切关注该实验体一边继续进行实验，圣歌会用实验副产物研发违禁药物牟取暴利，以支持组织运作，为了获得足够的实验样本，在Dr.Q的授意下将组织包装成新兴宗教骗取信徒参与实验，此时组织更名为圣歌会，而Dr.Q也成为了圣父。

到去年，圣歌会的研究终于出现了问题——凡是被改造过的实验体，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控。就连使用违禁药物的瘾君子之中，也出现了暴走的情况，很快引起了各军区的注意，药物交易下游全部被端，现金流断裂，很快圣父出来稳定了局面。

在此之前，圣歌会认为那名特殊实验体虽然个体值优秀，但过于稳定，迟迟没有突破的迹象，可能存在某种缺陷，而此时，该实验体的稳定显得弥足珍贵。

同年，圣父亲自宣布了两件事：一是认定该实验体为圣子，不惜一切代价带回；二是开始改造士兵计划，准备与联邦宣战。

文件中附上了百里铮历年来的体检报告，百里铮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据秦牧所说，他的所有体检，包括在部队里进行的，其实都由百里家医学中心经手，圣歌会哪里来的体检报告？除非连百里家都被渗透了。

最坏的情况，他们所有行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乐恬一只手被百里铮握住，此时停下了操作，把另一只手覆了上去，安抚意味十足地摩挲着戒面：“没关系，咱们还有秘密武器。”

百里铮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的能力，可以通过全息投影释放吗？”问完简略地叙述一遍见到圣父的经过。

虽说在普通人看来，精神力啊异能啊，已经非常不科学了，很难用现有的科学体系去解释清楚，但是隔着全息投影使用异能？乐恬自问在精神力方面小有所成，琢磨半天，不确定道：“要么他的精神力平铺领域非常之广，可以跨越星域，要么他本人其实就在附近，用全息投影吓唬你呢。”

不过百里铮经过她的特训，清楚该如何防御精神力入侵，这都能一击让他失去意识，除开百里铮轻敌的因素，对方的精神力必然非常强大。

“我醒来之前，依稀听到有人说圣父不在……”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糟了！得快点跑！”

实验小组长启动了应急程序，就算系统没有自动推送给圣父，那么安保人员来现场看过之后，势必会向圣父汇报。现在只有百里铮暴露了异能，如果圣父赶回来，那么乐恬必须出手，他们会被迫亮出底牌不说，未必能全身而退。

拷贝的进度条卡在99%迟迟没有动静，乐恬神色一凛，连忙断开连接，拉起百里铮就要往外冲。

大意了！进度条不动她还以为是在验证文件，没想到对方的网络安全工程师已经发现了她，正在反向追踪，刚刚差点就要被对方骇进沉玄的系统了！

一直蜂鸣的警报声也在此时停歇，精神触角告诉乐恬，中心实验区的各个通道口被安保人员把守，开始往内部推进，而且她隐隐有一种预感，一股极为强大的精神力量正在逼近。

圣父即将亲临。

“等等，”百里铮拦住乐恬，用沉玄调出刚下载的建筑结构图，“刚刚我看坐标就觉得不对，果然是这样，我们在同步轨道上。”

乐恬下意识环顾四周，很快明白过来：“难怪用的全是质量较轻的高硬度合金，你是想开沉玄直接打出去么？”

联邦有八大星域，各星域中又有若干星系，将这若干星系以星体为参考，划分为若干空间并标号，那么宇宙中的坐标就是空间编号+该空间位置的参考坐标。

同步轨道坐标则不同，因为和行星公转同步，所以就是在行星的经纬坐标上多了一个纵向距离，当然，地底和海洋也适用这种参考系。

既然在太空中，就不会出现被困在地底的情况，选个方向把建筑打穿就是了。

研究明白结构图，选定和接驳港相反的方向，百里铮按下戒面的红宝石，沉玄出现在两人面前。漆黑的机甲捅穿天花板和地板，单膝跪地，迎接自己的机师回归。

沉玄弄出的声响过后，外面的脚步声已无限逼近，百里铮掌心与沉玄的外壳相贴，冰凉的触感传来，随后他抱起乐恬，翻身跃入驾驶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