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鹤丸国永本想靠近听清楚大太刀口中的喃喃自语,却意外见到了这情绪化的一面;那不受控制的悲伤正化成细雨般滑落而下,这或许是这把刀在世间上感受到的第一份情绪。不仅对世界抱有新奇,而是先学会悲伤如何流泪。
大太刀揪紧衣领,却一副不明白这份心情从何而起、为何产生?
「为什麽……您不肯正视我呢?就因为我不是三日月?」
鹤丸国永所听进的这些话,正是因为有所比较而产生的不平衡之心,他怜悯起同为国永手下的刀剑,想对这样心有迷惘的兄弟说点什麽,想安慰他、替他打气的话却在打算启口时,喉咙就像被锁住般无法发声,原先清晰无比的画面瞬间成为玻璃镜面,在下一秒支离破碎的散落开来,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等!别走!」
颤抖的双手无法如愿伸展,被定格的动作让他没办法前进,鹤丸伸长手臂却抓了个空,本想多些时间好好看下去,来留住这份感觉,意识却不允许他继续留下。
直到再次碰触到一阵温暖时,从他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以及耳闻的回音作响,都彻底将鹤丸国永瞬间拉回了现实。
从床上惊醒的鹤丸口中大喊着:「三日月!?」
身体下意识坐起身,他用力地回握住右手所触碰到的暖意,而心中的期待随着时间的推进而逐渐落空,恍惚间一句话点醒了还没睡醒的人。
「鹤先生别再乱认人了! 」
视野逐渐清晰,随着他的清醒,心底深处有什麽正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只记得在最后的意识里有人跟他说了什麽?
是谁?
好像有人唤了他的名……。
也是在这时,鹤丸透过回话的声音来判断,此刻被他紧紧握住手心不放的人正是太鼓钟贞宗。
「怎麽好巧不巧又是小贞……。」鹤丸十分苦恼,内心早已心乱如麻。
究竟是怎麽把这两人误判?不仅旁人不明白,连鹤丸自己都不解,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
硬要说个理由,难道会是因为发色?
但鹤丸下一秒自我驳回,即使都是蓝色也各有区别。
只能说是睡糊涂了,不凑巧每次刚好来到身旁的人都是太鼓钟。
太鼓钟也是一脸无奈又尴尬,面对屡次被误认也不是他愿意的,他铁青着脸说道: 「总是被误认成三日月先生……我可吃不消啊!」
记忆再次被唤起,上次被酒鬼误认还被强吻,这次被紧抓住手心,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太鼓钟直冒冷汗,多少也被鹤丸的举动吓到,好在这次没有搞乌龙,不然可不只是道歉了事这麽简单。
「我怎麽……。」
鹤丸接收着讯息,还有些处在状况外,他的记忆接续不上,左右环顾四周是一片雪白牆映入眼帘,明明记得自己最后待在手入室门外的长椅上,现在怎麽自己就躺在手入室的病床上?
但比起这些,更让鹤丸在意的还是那个人的安危,他惶恐询问道:「三日月呢? 」
身旁伊达组的伙伴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对于这个不在乎自己身体如何的傢伙,让他们有多担忧。
本想等人一醒就好好训斥一番,但看着鹤丸急于想得到答案,烛台切压抑下原先打算说的话,先行回应着:「您放心,三日月先生在帘子后方那张床上歇息着。」
一得知三日月就躺在隔壁病床上,鹤丸立马起身一探究竟。
所有人都来不及制止,只见鹤丸奔向前,在其耳边轻声叫着:「三日月!」
鹤丸虽醒,自身状况也没好上多少,见他才没走几步路,体力散失,显得全身无力,还需倚靠着床缘来撑起身,狼狈模样望着双眼紧闭着的人。
他伸手碰触三日月的脸庞,对方却毫无半点甦醒迹象。
走到一旁的太鼓钟搭上鹤丸的肩,一脸无奈地说了句:「鹤先生总是这麽乱来……。」
接着,烛台切的话则带有几分严厉道:「鹤先生……您对于自己昨夜昏倒这件事,完全没印象? 」
正因为鹤丸国永坚决不回房休息,身体才会先撑不下去。
这句话也正巧被走进来的人听的正着,语气相当疲惫说道:「真的是很乱来啊!」。
「主人!? 」
在场的刀剑男士陆续喊出声,这也让鹤丸国永转移了目光,将视线移到自家审神者身上。
同样喊了句:「主人!? 」
「鹤丸先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昨夜倒下? 」审神者很难得一开口就严厉质问,这番一语道破的话也代替旁人说出心里话。
鹤丸讶异同时也略显不自在,毕竟他想不到自己人好端端地没什麽外伤,怎麽会这麽经不起熬夜而倒下?
视线扫过身旁的人,最终目光停在自己交错的手中,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意识到自己昨天似乎造成了不少困扰,苦笑说道:「我挺吃惊的……怎麽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心里正纳闷着等人来解答,审神者就直接解释着,之所以会这麽不堪一击的原因。
「因为后遗症……。」主人说起上次第二部队出阵的事,「您前几日在出阵时受的伤……表面看似已经痊癒,但当时您延误了中伤以上的治疗时间,所产生的后遗症更为强烈到显示在体力身上,我说的您能明白吗? 」
这也是为什麽主人总是坚持着「中伤以上要亲自医治」的原因,不想再因为延误治疗导致刀剑男子身体受到更大的影响。
「我……明白。」鹤丸说得有些虚心,下意识别开了视线。
审神者也很快揭穿着:「不……您其实并不明白。」
「听烛台切先生说了,您不听劝说婉拒了回房休息的事。」
所说的都是事实,这又该怎麽接下去?
「我……。」
鹤丸当时完全没有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只觉得三日月随时处在断刀的危机中,他又怎麽有心情回房休息?
深知鹤丸的心思,审神者也拿他没辙,既然已经发生了,那至少得在最后把话说清楚,要让人明白,有时逞一时之强会间接造成旁人更多的困扰。
「我之所以不让你待在手入室太久,是因为担心您体力负荷不了整晚未眠,结果你却……。」
却傻傻地待在门口迟迟等候!?
这样先离开手入室的意义又在哪里?
在听闻鹤丸国永在门外倒下之事,对于那时分身乏术的审神者来说,真的是沉重的负担。他不得不放下手边的诊疗,先是确认了一下鹤丸国永的状况,与其说是重担,倒不如说是让主人操心了。
「我知道你担心同伴的心情胜过对待自己的身体,但说老实话……。」审神者酝酿了情绪,犹豫片刻,明知接下来的话有多重,都觉得有必要在此说出口。
「就算您如此费尽心神等待在外,也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
事实无法改变,这些话就连其他人听来都过于残忍,但却也成了不得不说的理由。
与其隐瞒,坦承才是上策。
对现在的审神者来说,更懂得在必要时有话直说,他直言道:「即使三日月宗近避开了断刀的最坏结果,但是……灵魂曾一度脱离这副人类身体,徘徊在本体刀与人体之间的灵魂十分动盪不安,何时才会再接合上?能否再度甦醒?这都得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