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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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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

“早上好。”提着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走到德里斯身边的工位上,把包放在桌上,照例开启了他每天的清晨问候。

他把椅子往他那边一拉,分享这个他刚从车里早间新闻里听来的新消息,“听说了吗,鸣狐山庄爆炸了,新闻上说是瓦斯引起的,我看倒未必,现在某些人要推卸责任可太容易啦。”

德里斯在学生交上来的调查报告上加了几行批注,这才取下眼镜喝了口放在手边早已凉掉的浓咖啡。

“哦,早上好。”

同事扶额,“喂,你有没有在听。”

“抱歉,你刚说什么?”

同事早已习惯他这种模式了,遂又把刚才的话又跟他重复一遍。

“因为火势过大,鸣狐山庄又偏,救援不能及时赶到,”男人继续道,“说是火灾发生的时候主人不在家,又说这火是从房间里着起来的……还真是稀奇了,既然主人不在家,门窗也是紧闭的,房间里哪来的明火呢?”

德里斯:“嗯。”

“你就说我分析得对不对吧,而且不仅是爆炸这么简单,据说鸣狐山庄着火时,山庄周围竟然同时放起了烟花,约莫着有几十个,场面非常壮观。”

“据说?”

同事挠挠头,笑道:“嘿嘿,是我前妻告诉我的,顺便问我怎么还没死,我的话昨晚小喝了点酒醉得不行,那时候已经睡了啥也没听到。”

“信息传递过程总会或多或少出现偏差,应该尽可能把握第一手消息,这不是你新闻学的概念吗?”

男人瘪瘪嘴,似乎有些灰心地揉了揉头发,“你这人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爱较真。”

德里斯没回答,男人继续扶额,叹了口气顺口道:“你这性子,要不是我……”

意识到不对劲,他倏然转移话题,不太自然道,“话说你昨晚没听到那边的动静吗?”

德里斯摇头。

“要是我们德里斯教授你的话也能理解,醉心学术的样子连我都觉得超有魅力,毕竟……”

“你离题了。”德里斯知道同事又要开始了,索性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哦对,我继续,我的意思是这个烟花放得也太巧了吧,这么大张旗鼓的,你说该不会有什么连环杀人犯到这来吧。”

德里斯:……

“幸好今天我是开车来的,我估计在这个案子结案前都不会搭地铁来上班了。你这种常年独居的男性走在路上也要多注意安全。”

“不过看你这样子,你最近不会都没回家吧……”

德里斯:“嗯,这边堆了很多东西要处理。”

“什么,你真没回去啊?!所以你连睡觉都在这里咯?”

男人这辈子都不敢相信会有人爱工作到这种程度,他转念一想如果是德里斯的话又很合理,工作狂是这样的。毕竟他之前甚至可以五天不睡觉研究某个课题。

德里斯转向这个每天都很多话的同事,上学那会他就总跟在自己身边滔滔不绝讲个不停,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只不过今天他的话格外多,德里斯太了解他了,不,或者不能说是了解,是他太熟悉他。

“你要说什么?”

此话一出,同事欲张口说出的话就堵在喉间,被德里斯的眼睛看透让他颇不自在,他哽咽了一下转过椅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久后却又侧过脸来,又是欲言又止。

好像他讲到现在的话都在为了下面他即将说出口的这句话做铺垫。

他本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随口告诉德里斯这个消息的,尽管这样非常不妥,尽管这样做就能让他少点负罪感。

没错,负罪感,对德里斯的歉疚。

可只要对上德里斯的那双眼睛,他的呼吸就停滞半刻,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它空空洞洞的,就和他独自走过来的年年岁岁一般。

那独行的影子,他越想抓住就散得越快,他的眼睛永远看着某个人,也在看着那个人时他的眼中才稍微有些神采。

“我在新闻里看到小艾的脸了。”到最后,他终于缴械投降,他泄了气,在德里斯面前自己永远是投降的那一方。

——

重症监护室外。

艾文西坐在长凳上,情绪异常稳定,护士来过几次让他回病房静养他也不理,仿佛是个木头,后面就没人再来劝他了。

他手上缠着绷带,爆炸后的余波震断了他的左臂,除此之外还有几处皮外伤,但都不算重。

监护室外很安静,死了一样的安静吞没了周边,所以只要有任何动静都听得格外清楚。艾文西的肩膀先是抖动了几下,竟兀自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个好玩的笑话。

病房内还睡着两个人,情况非常不好,生的概率渺茫,医生说保守估计只有5%生存的可能性。

所以他坐在这里是干什么呢?感动给自己看吗?竟然想着螳臂当车,他笑自己的伪善,也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他的一厢情愿终于以别人的命为代价,这还不够好笑吗?戏剧已落幕,他耳朵里还残留着爆炸时的轰鸣声。

渚的声音开始在耳边响起,他柔和的声音贯穿爆鸣传入耳中,哄小孩一样说着——

“我在呢。”

很少有人跟艾文西说过这句话,这种无足轻重的承诺给不了任何人安全感,充其量也只是刻意煽情的套路。

如果渚此刻不在里面躺着的话……

如果此刻他没有戴上呼吸机……

就像往常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他或许还能义正言辞地说上这句风凉话。

艾文西笑着,眼眶酸涩,有某种温热的液体在眼眶打转,艾文西强忍着不让它们顺利流下来,所以视线里全是模糊的红色的,黄色的光圈。

像置身在烈火里。

一切的一切都在烈火里熔成5%的生还概率……

艾文西这才意识到那个人根本没想过留活口,而是借由一场爆炸试图掩埋所有罪恶。这个计划从最开始把他卷入这个案子时就已开始,他就这么被玩弄在鼓掌间。

运筹帷幄的将军于幕后执子,且大获全胜。

渚和威克利夫离他很近,近到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玻璃窗内病床上闭着眼睛的两个人这让他神经一阵一阵的抽痛。

定了定神,艾文西终于站起来。

被人当成棋子一步步带进这幅境地,要说不反击是必不可能,手上就算只有一根稻草他也会拿着它刺进对方胸膛。

这件事还没有彻底了结,艾文西知道那个人在找什么,而且他想要的东西只有自己知道。

艾文西无声地开始了属于他的赌局,他不知道那个人此刻是否正在某个隐秘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动向,因为对那个人来说他还活着这件事已是意料之外。

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说话,司机按了按车喇叭,问:“到哪去?”

“格瓦尔福利院。”

“那地方?不去不去。”

艾文西于是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任由风吹透他的衣服,他沉默地等待着出租的到来。

一连五辆都是停了就走,就算加钱也不去。

“我说你小子没看新闻吗?那里现在还能去啊,那老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要我说你也别去的为好。”

他们的说辞无非如此。

这时候有个彪形大汉推了他一把,下手也没个轻重的,一下就把艾文西推到马路上,撞到了伤口,手臂处钻心的疼。

“老大威武!”身边的小弟适时给上情绪价值。

“威武你大爷的!还不快把人弄上车。”

艾文西认出眼前这个老大是通往福利院那条巷子里的壮汉,现在这个情况抵抗不是个好办法,于是艾文西任由两人压上车。

车内放着舒缓的蓝调,小弟在开车,壮汉坐在艾文西旁边点了根烟来抽。

“小少爷,还记得我吗?”壮汉吐出烟圈,车内顿时云雾缭绕,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艾文西,又朝右手边弹了弹烟灰。

见艾文西不答复,开车的小弟叫起来,“老大问你话呢!”

壮汉他靠在车背上又抽了口,接着以粗粝的嗓音对艾文西道:“放心,我无心找你麻烦,跟你在一起那小子呢?”

“就那个叫渚的。”小弟补充道。

壮汉转头朝窗外“呸”了一口,他非常反感听到这个名字。

“找他干什么?”这句话说出口时艾文西喉间艰涩,他偏过头去看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所以情绪并不外露。

“干什么?我们老大咽不下被打败的恶气!”

“闭嘴!”老大顺手甩了只鞋过去,小弟精准避开,老大接着说,“我杰姆向来讲义气,既然输了,答应的事肯定会做。”

“渚跟你们打过架?”

“就来抢你那张卡的呗,他一点素质没有,上来二话不说就揍人,就明抢!”小弟耸耸肩,显得一副已看惯世事的模样,“不过打架倒不至于,打架还讲究个有来有回呢,其实是我们被他暴揍一通 ……当然除了我们老大哈,我们老大是拼尽全力无法战胜,只差亿点就赢了。”

老大瞪了他一眼,这时候遇到红灯,车子被迫停下,小弟笑嘻嘻地回头把刚才男人扔过去的鞋又还给他。

“把你那破歌给我关了。”

这些话跟渚对艾文西讲的不一样,他只记得渚把卡递到自己手中时是笑眯眯的,至于那张卡到底是怎么取过来的只字未提,那时他正为福利院的事烦恼着也没多问。

“渚让你们做什么?”艾文西开口。

“今天在那医院门口等着,把你俩送到福利院去。”

“所以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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