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撑着自己圆圆的下巴,“弟弟不说话!”
秦意安怀胎还不到半月,初生的婴儿魂魄自然是懵懂、不会说话。
江贪知道原因,于是就照搬搬给团团解释。
团团摇头晃脑半天,还是没听懂。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半晌,江贪干巴巴的说道:“弟弟还没长大。”
所以不会说话。
“哦!弟弟只会哭!”团团恍然大悟。
江贪:“……”
是…是吧?
一只灵鹤突然落在榻上,灵鹤是纸折的,跟茶杯差不多大,是她们用来传讯的,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江贪看了看园中,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团团自顾自的玩了起来,没有缠着江贪。
她伸手拿过纸鹤,掌心灵力缠绕,灵鹤化为张纸条。
江贪看完,灵力覆盖在上面,修改了内容,纸条再次变为灵鹤,往外飞去。
“江姑娘。”
江贪回头,原来是秦姨娘。
秦姨娘从那群妇人里脱身,坐到了另一侧,看江贪疑惑的样子,笑道:“懒得应付了。”
说的直白不留面子,所幸那些妇人都听不到。
江贪点头。
秦姨娘像是习惯她这样,自顾自的又问道:“江姑娘可有婚配?”
江贪垂眸,指尖微动,“有。”
她死前没有和那个人和离,情意是真,拜的天地也是真,那应该也算是有。
秦姨娘眼眸微微睁大,无意识攥紧了衣袖,她紧张的问道:“可为良配?”
江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喜欢他。”
秦姨娘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太惊世骇俗了,虽然气质如此之像,但容貌也只那一双眼睛有三分像,性格…看着也不像。
“我有个……”秦姨娘顿了顿,轻声道:“我们府中有一远行的七小姐,容貌与江姑娘你很像,第一眼看过去,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江贪沉默不语。
秦姨娘似乎习以为常,笑道:“她十五离家,距今十一年,音信全无啊。”
“人生在世,得过且过。”江贪突然说道。
秦姨娘一愣,没理解她这意思。突然冒出来这句话也着实令人摸不着思绪。
“人生确实要如此。”秦姨娘叹气一声,道:“可游子在外,音信全无,家中亲人自然是会担忧。”
江贪手搭在膝上,静静的听秦姨娘说话。
“江姑娘也是游走江湖之人?”秦姨娘问道。
江贪抿唇,声音冷淡:“是。”
秦姨娘放心了不少,笑道:“我们七小姐名意霜,表字阿如。容貌像天上的仙子,她嘴角下有一小痣,很好认。日后江姑娘游行山川河流,如若碰到她了,替我和她问声好。”
妇人的嗓音温柔,和多年前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秦姨娘艳丽张扬,身上有着一股欣欣向上的气息,行事看似急躁实则聪慧敏捷。
与如今沉稳温柔的样子有些不同,言语的感觉也变了,但又没变。
江贪抬眸看向秦姨娘,贵气大方的的妇人眼眸含笑的望着她。
江贪心里突然觉得荒谬,她觉得秦姨娘可能认出她来了。
“好。”
秦姨娘笑的更真切了,她拉过江贪的手,笑道:“那我可就要再麻烦下江姑娘了。”
江贪愣愣的:“什么?”
“你身形和七姑娘差不多。”秦姨娘笑道:“只是些小玩意儿,我看的出来江姑娘你是修行的人,就那什么,道士?”
秦姨娘有些不确定,毕竟江贪的穿搭打扮也看不出来是不是。
江贪迟疑的点头,“是。”
秦姨娘一喜,“那你们肯定有些什么法宝装东西的吧?我给你做套衣服,也给我们七姑娘做一套,你日后若见着她了,就给她。”
江贪:“……”
“我……”
“欸,当然是有报酬的。”秦姨娘神秘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修行之人到底与我们是不同的,托付的东西也是你能用上的,个三五年你要是没碰上我们七姑娘,那些个小玩意姑娘您扔了或者自己留着都行。”
江贪一时间想不到拒绝的话。
秦姨娘拍板,“就这么说定了!”
江贪于是应下。
秦姨娘牵着团团走出亭子找秦意安去了,团团临走前挣扎了好一会儿,江贪便和她说好明天去找她。
江贪本就不习惯这些场合,她将一枚玉环托付给秦姨娘的贴身婢女,表示明日午时会过来拜访,便离去了。
……
日暮渐沉,赏花宴也跟着结束,秦姨娘回了院落中歇息。
贴身婢女江贪留下的玉环递了过去,将原话一字不落的转述。
秦姨娘拿过那枚玉环,翠玉性暖,仔细一看还泛着金纹,是个好物件。
白日里那名江贪的姑娘,她也托人去城中的某个酒楼打听了下。
洛水城江家确实有个姑娘修道,名字也确实单名一个贪。
想起那三分似的容貌,秦姨娘抬手招来人,吩咐道:“派人去城西跑一趟,找到七姑娘原先的那名奶娘,让她明早来找我。”
被招来的丫鬟一愣,疑惑:“姨娘,什么七姑娘?”
秦姨娘一愣,她忘了,秦意霜离家十一年,她本就不得宠,府中人丁兴旺,来往的仆人接替交换,早就没多人人记着了。
“忘了……”秦姨娘轻叹一声,转而道:“你去找林嬷嬷,原话告知她,她知道怎么做。”
丫鬟眨了眨眼,行礼道:“是。”
“夫人,您真的觉得她能找七小姐吗。”将玉环交给秦姨娘的那名婢女问道。
“说不上来。”秦姨娘摇头,她将玉环放在桌上,叹道:“抱着侥幸罢了,那丫头说话也挺有意思。”
丫鬟:“……”
她夫人爱乱夸人这一点还真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秦姨娘想了想,吩咐她道:“去叫怀儿来。”
……
第二日。
江贪如约而至,秦姨娘的那名贴身婢女早早等在门前。
见到江贪后,便带着她往秦姨娘的院落走去。
小院静谧雅致,秦姨娘和秦意安坐在树下下棋,一旁还有个俊秀貌美的黑衣少年郎。
团团最先看到江贪,朝着江贪就是一个冲抱,傻兮兮的笑道:“姐姐你来啦!”
那少年郎气质素雅,身形卓越,看到江贪也是一愣。
他心里感叹,是有些像。
江贪想起九舟昨天说的话。
九舟当时听完她复述的所有后,重点教了她怎么和团团相处。
江贪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个拨浪鼓,递给团团,有些僵硬的说道:“给你的礼物。”
“礼物!”小孩子年纪小,一点小东西就能让他们开心一整天。
团团接过波浪鼓,扬起一个大大的可爱的笑容,“谢谢姐姐!”
秦姨娘趁机扰乱棋局,装作若无其事的去迎接江贪。
秦意安:“……”
一行人转进了屋内,有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屋里。
在看到江贪那一刻,她浑浊的眼睛落下泪来,嘴里不断说着,“像,像。”
江贪一愣,可她情绪起伏本就不明显,众人也看不出来她的异样。
老妇人是江贪的奶娘,姓林,江贪出生时一声啼哭都没发出,被视为不祥。母亲不喜,后来生母去世,江贪在府里举步维艰,只有奶娘一直带着江贪,照顾着她成长。
江贪离开江南时,老妇人回乡探亲,错过了和她的告别。
老妇人许是缓过来了,也明白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见过江姑娘。”奶娘脸上挤出一个和蔼的笑来,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干,看着令人动容。
江贪微迟疑的点头,“嗯。”
如若她还是人,相见未尝不可,可她如今为鬼身,鬼神之事,讳莫如深,不得越过那个界限。
不过……江贪顿了顿,她仇家众多,也为妖鬼之辈,即使为人身时,她也不会选择归家。
仅剩的这些……好人和好意,还是留在回忆里的好。
只是游至江南,还是会思念。
秦姨娘在一旁轻轻一笑,抬手招来丫鬟们,将准备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端上来。
等到所有东西搬上来,江贪以及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有团团好奇的抓起那些金银珠宝把玩。
黑衣少年郎无奈道:“娘,这也太多了点。”
“你懂什么?”秦姨娘温和一笑,“人行在外,金银傍身!”
奶娘睁大眼睛,颤颤巍巍道:“夫人,这真的不会有点太多了?”
江贪看沉默了。
金银傍身是不错,可也没必要一大箱子带在身上吧?
除去这些,绫罗绸缎,玉石瓷器,人参药材。
江贪险些以为自己是来打劫的。
秦意安也出声道:“娘,江姑娘虽是修道之人,但也是女子,这么多东西,她要怎么带着行走江湖?”
江贪赞同,她有乾坤袋,但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
秦姨娘沉默片刻,转头问江贪:“江姑娘,那什么,你们修道之人,不是有那些法术吗?什么袖里乾坤阿那些。”
秦怀贤也看了过来,眼里很是好奇。
江贪不会撒谎,而她也确实是会袖里乾坤。
于是江贪缓缓的点了下头。
众人:“!!”
秦姨娘感慨:“那我还给少了呢。”
江贪最后以沉默婉拒了这些个珠宝绸缎人参药材。
林奶娘托付的东西是一个有些破旧的手鼓、一枚金子打造的平安锁,还有几封信。
“这手鼓是阿如小姐幼时我给她做的玩具,她走时没带。”林奶娘长叹一声,眼角泛起泪花,“其他的那些都被弄丢了,她那院子也被推了。”
江贪看着一愣,下意识抬手擦去林奶娘眼角的泪花。
老人早已年迈,皮肤褶皱的犹如层层树皮,摸起来粗糙又柔软。
林奶娘连忙推拒开她的手,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道:“我阿,活不了多少年岁了,怕是等不回她了。我如今一切都好,这平安锁是我早些年攒够钱后给她打的,要说的其他话也在信里,就麻烦姑娘了。”
江贪郑重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收到了。”
林奶娘不能留太久,她身子因为早年被拖垮,年纪上来后便不在秦府做工了。
秦姨娘托人送她回去,看着桌上木盒子里放着的平安锁,不由得一叹:“林奶娘家中媳妇都知道她有这么个平安锁,金子造的,都稀罕着她会留给自家的孩子。原是给七姑娘打的。”
江贪指尖一颤,垂下眼来没搭话。
秦意安让丫鬟带团团到院子里玩,她从丫鬟手上接过两个木盒子放在桌上,一个方盒子,一个长盒子。
方盒子“啪嗒”一声打开,里面零散的放着一些首饰、丝帕和几封信。
“阿娘跟我说不能带太多东西。”秦意安笑了笑,状似怀念的看了眼盒子里的手帕,“我收拾一晚上,也只找出来这么些个小玩意方便携带。”
秦姨娘掩唇一笑,“另一个盒子里的是什么?”
“笛子,阿娘别笑我。”秦意安状作恼怒拍打了下自家娘亲的肩膀,“这是我原本给阿如准备的及笄礼。”
秦意安言语见很感慨,“我那时替人作画,提前托人做的。本想给阿如一个惊喜,结果她离去的时间提早了,这笛子就这么放了十一年。”
翠玉的笛子,一看便知用料极好,玉做的笛子,笛声会更加清脆悦耳。
江贪哑声道:“谢…谢谢。”
秦意安愣了愣,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我会转告的。”江贪接着说道。
秦意安一笑,热络的挽住她的手,笑着说道:“那就要麻烦江姑娘了。”
江贪点头。
秦怀贤抬手让小厮拿来他备的东西,同样是一个木盒子,一个长盒子。
秦意安看了他一眼,状似嫌弃,“都成贡士了,怎么还学我?”
秦怀贤:“我没有。”
秦意安:“哦。”
秦怀贤打开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