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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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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净整齐的病房套房外,一家人都在等着,连定国在里面拧了把热毛巾,给谷阳擦手擦身子。

京中消息很是灵通,昨天晚上出的事,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许多人探望,连战在门外跟他们交涉,一波一波都挡了回去。

陈稳靠在沙发上失神,一整夜都没睡,即便连战和连容再三劝她,她也坚持要在这里陪着。连容的妈妈阴阳怪气,说:“哟,这会子知道孝敬了,昨天是干嘛去的呢,能把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气到医院里去,你也是有本事的呀。”

她是地道的上海人,不熟悉他们说话语气的人听来,总有一种尖酸刻薄之感。

连容小声斥道:“妈,你就少说两句吧,谁也不想。”

庄女士直接把连容拉到一边,指桑骂槐:“你可不要跟她学的呀,你伯母不是她的亲妈妈,我可是你的亲妈妈,你别总跟她学,小小年纪不学好,能跟自己的哥哥鬼混到床上去,也不晓得老爷子知也不知,你哥哥也是昏了头,小小年纪——”

“婶婶,天色也不早了,辛苦您过来一趟,我妈没什么事了,您先带容容回吧。”连战正好进来,听了这番话,打断道。

人都走了,连战过去跟陈稳说话,握住她的手说:“没关系,别害怕,医生都说没事了。”

陈稳也不看他,只望着窗外出神,连战怀疑她这副模样,是否刚才庄女士的阴阳怪气都没听进去。

“稳稳。”他叫。

“嗯?什么?”陈稳一惊,回过神,脸色苍白。

连战叹了口气:“我说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妈醒了我叫你。”

“不要。”陈稳摇摇头,里面人还在睡着,自从昨天半夜手术做完之后都没醒,已经很久了,她怎么休息的了,“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病房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连定国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陈稳做了个手势,意思让她进去。

连战跟在她身后,却被连定国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说:“你妈有话要说,你跟我先在外面等着。”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连定国横眉怒目,“都什么时候了,还怕你妈会欺负你老婆?”

连战只得坐下,心里七上八下,既担心他妈的病情,也担心陈稳的状态,生怕两人在里面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重,谷阳躺在病床上,身上穿着条纹病号服,床头微微摇起来一些,一向梳得整齐的头发此时不拘束地散着,看上去柔和、仁慈 ,只是嘴唇的颜色比脸还白,没有丝毫血色。

陈稳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站在门口不敢妄动,不敢往谷阳的方向去,心中溢满了愧疚。

谷阳艰难地扯开一丝笑,四肢暂时难以大幅度动作,便轻声叫她,“稳稳,过来。”

声音虚弱,像气声浮在空中。

陈稳的眼泪更加汹涌,她看着谷阳,厚重的眼泪都使光明的视线变了形。

谷阳抬手摸了摸她额头的创口贴,那是连战趁她发愣时给她贴上的。谷阳用杯子砸人时丝毫没收力道,因此杯子砸在额头上也破了一个不小的伤口。

陈稳没注意到,当时谷阳情况危急,她自己都没觉出疼。

“疼不疼?”谷阳问。

陈稳泪流满面,委屈地抽泣着抓着她的手,像小时候被人欺负了满身脏污回家告状的模样。

她满心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您,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出这样的事,都怪我……”

谷阳摸摸她的脸,掌心的细纹摩擦在她的脸上,给她擦眼泪,“傻孩子,这不是没事了么,别担心,我的身体你也知道,就是个定时炸弹,跟谁气我没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阳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哥哥先斩后奏,然后还来逼您同意。”

谷阳深深叹了口气,对于这件事情暂时无话可说,目光转向窗外。

陈稳起身给她倒水,温热,半杯,里面插了一根吸管,手托着给谷阳慢慢喝,她刚从病中起,需要补水。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陈稳的手机突然在兜里震动起来。她拿出来看,是林漾,便挂了,再打,又挂。

谷阳说:“谁呀,怎么不接?”

陈稳打了过去,那头林漾接通,很是高兴,说:“姐,今天妈妈生日,你答应我的,可不许不来。”

她倒不知道她何时跟这个只有一半血缘的妹妹关系这样好了。“今天有事,我就不去了,你们过吧,我把红包转到你微信上,你帮我给她吧。”

说完,她就直接挂断了。

“谁呀?”谷阳吹着杯子里的水,明知故问。

“林漾。”陈稳抿了抿嘴唇,又补充说,“江艳的,女儿。”

谷阳一笑,说:“你这孩子,还记恨你妈呀,我刚听电话里的人说,是你妈妈生日?你去吧,我这里有你叔叔和你哥呢,你放心去。”

陈稳摇摇头,把手机揣进兜里,“我不想去,她不是我妈妈,您才是。”

陈稳隔着被子给谷阳捏腿,力道刚刚好。

谷阳一愣,心里酸涩,笑容也不自在,叹息说:“傻孩子,别犯傻,去吧。”

“我不想去,生日年年都能过,您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走。”

谷阳知道她心里有负担,笑说:“姨记得你是心外科医生,可不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去吧,顺便把你哥给我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陈稳出去,交换连战进去,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连战半天才出来,看着她表情怪异。

连战说送她去江艳那里,陈稳非不去。连战说,去吧,我妈说的,人已经好多了,你就去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早答应的事,不好失约,我送你。

陈稳摇头,“车钥匙给我吧,我自己去,你陪着阳姨。”

连战再要坚持,被她摇头拒绝,“你非要这样我就不去了。”

连战无奈,“行行,我不去送,让司机陪你去总行了吧,天快黑了,天色也不好,你平时又不常开车,我不放心。”

“不要,我说自己去就自己去。”

连战叹了口气:“稳稳,别给哥哥找事了行吗,这一桩还不够闹心吗?你听话。”

陈稳一滴眼泪啪嗒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看得连战心里一紧,“行,你自己去,那你路上小心。”拇指抹去她的眼泪,“好了,不哭了,去吧。”

-

陈稳刚出门,连容和她的母亲庄女士就回来了。

庄女士坐在床头给谷阳削苹果,连容叹了口气,说:“妈,那么硬的东西,伯母现在怎么吃?您别胡闹了。”

庄女士说:“你伯母不能吃,我就不能削给自己吃了?死丫头,比陈稳还不如。”

谷阳听了这话有些不悦,“小庄,好歹稳稳也叫你一声婶婶,别总这么针对她。”

“哦哟,嫂子,我这可是为你好的呀,你看看,你养了人家这么多年,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人家直接去找自己的亲妈去了。过生日,生日这种东西哪年不能过的啦,噢,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真是的。”

“你少说两句,是我让她去的。”谷阳揉了揉太阳穴,被这个嘴巴不过脑子的弟妹气得头疼。

“妈,没事吧?”连战过来,床头稍微摇低了一点,“休息一会儿吧,从清醒过来您就没闲着。”

-

陈稳按照林漾发在微信上的定位,驱车去了江艳他们的小区。

小区环境一般,好在房租便宜,车子停在门口,路边有私人蛋糕店,一路上陈稳都在想事情,都忘记了给江艳准备生日礼物。不过她觉得像蛋糕这种必备品,江艳和林漾一定会自己准备,于是转头就进了一家商场,到里面给她买了一件旗袍。

导购小姐问尺寸,陈稳脑海中率先浮现出来的却是谷阳定制旗袍的尺码,于是摇摇头甩走脑中想法,按照惯常的大概码数给她拿了一件。

她并不在乎江艳是否喜欢,不过是无法空手而去的工具,因此粗糙一些,无甚大碍。

-

上了四楼,找到目标门牌号,还没敲门,里面传出模糊而清晰的谈话声。

林漾说:“妈,要不我们别等了,她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来,我刚跟我们同事打电话,她说连家出事了,连家的那位很厉害的太太生病了,在住院,依照陈稳那种性子,才不会抛下连家过来这边呢。”

江艳叹了口气,说:“再等一会儿吧,万一呢,万一来了呢。她最心软,这两回我给她送礼物她已经没那么排斥了,上回我给她煮的汤她也喝了,还会笑了,之前对我就是苦大仇深。”

林漾哼地一声嗤笑:“就您那么想。”话毕,突然又想起,“妈,连总不是说所有的费用都给您报销么?他报了吗?报了多少?上回那条项链可值不少钱呢。”

“报了,看你那个小心眼的样子,就知道钱钱钱。”江艳说。

林漾说:“我当然小心眼了,我也想要呢,您都没有给我买过。”

……

里面的对话,陈稳听得迷糊,但也大概明白了一些,早先她就怀疑江艳突然对她好的用意,原来是连战背着她找过她们。

怪不得。

她看看手里的旗袍,没有直接扔下就走,她不是冲动的性子,只要不在她和连战的事情上。所以她愿意相信事情有转机,或许有误会,于是抬手敲了门。

江艳见是她,两只眼睛闪着光:“稳稳?你来了。”

陈稳淡淡“嗯”了一声,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一个什么结果。

江艳说:“那我们就吃饭吧,刚好厨房里的菜也备得差不多了,漾漾还买了蛋糕。”

陈稳把旗袍递给她,林漾率先接了过来,感慨道:“你可以啊,这个牌子要好几千一套呢。”

陈稳说:“不值钱。”

表情不是客套,而是冷漠,像是江艳根本不配好东西,于是场面瞬间尴尬。

江艳说:“你破费了。”

陈稳说:“不破费,你送的这条项链也不便宜。”陈稳从兜里掏出一个长条盒子,里面是一条闪着银光的钻石项链。

江艳脸色怪异,接过旗袍盒子送去卧室,出来说:“饿了吧,先吃饭吧,漾漾,去叫淙淙吃饭。”

“不用了,我不是来吃饭的。”陈稳打断,把项链递给林漾,说:“你不是喜欢么,送你了,这种东西,说真的我看不上,如果不是她送我的,扔到垃圾桶里我都不会捡。”

林漾脸色由红转白又转青:“你什么意思?”神色有些恼怒。

陈稳轻笑:“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喜欢,那就送你。”说着,陈稳直接抛手一扔,将手中银链子扔在了餐桌上,没有丝毫尊重地手插回兜,“还有,你不应该感谢我吗?你那种学历怎么进的红瑞,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漾冷笑:“呵,要不是连战求我,你以为我会去吗?还不是可怜你没人要。你不知道吧陈稳,不光是项链,每次的蛋糕和小东西都是我妈施舍给你的,要不是连战求着,我妈忙里偷闲会去看你?看你的冷脸?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如果不是背靠连家,你死了妈妈都不会去找你——”

“漾漾!”江艳白着一张脸打断。

陈稳是泪失禁体质,此时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来,她真是烦透了,烦透了自己这个样子,于是快速伸手擦了一把,说:“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转身离去。

江艳跟在她身后匆忙解释,却被电梯拦在了外面。

进了门,江艳甩手给了林漾一巴掌:“你怎么能那样说话,那是你姐姐!”

林漾捂着脸,也委屈:“她都那样说您了,她把您当妈妈了吗,只有您热脸贴冷屁股。”

江艳瞬间愧疚,把女儿抱在怀里,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她回去跟连战一说,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了?不是连战给钱,家里的开支全靠你的工资吃得消吗?”

-

从小区里出来,天空中刮起一阵大风,陈稳穿着黑色的大衣,大风吹得她的头发肆意飞扬。

坐进车里,望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她觉得她该哭,但是她没有,甚至悲伤可惜的情绪都没有停留太久,只是空洞,只是麻木。

转动方向盘,随入车流,没有目标,就跟着前方车辆乱走。

-

晚上十点,陈稳还没有消息,连战就给她打了电话,一连打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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