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晴朗的早上,云烝然从书房的小床上醒来时,望着窗外爬进来的阳光,失神地凝视了很久后,发觉自己的心情一点点变得好起来。
那份太过小心翼翼的感情,在太阳下晒一晒,好像更加茁壮成长了起来。他翻下床,想知道布语起床没有,身体有没有好一些?书房的门打开时,云母正沉思地坐在桌前吃早饭,听到云烝然出来的动静,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几分钟前离开了。”
离开了?云烝然冲到自己房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一些钱,他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拿起那些钱套上外套就追了出去。
明明昨晚她的气色好了许多,眼睛里时不时闪现的笑意总浮现在眼前。云烝然以为她的心情好了许多,难道一切只是他以为吗?
站在一棵大树下,仰头望着枝叶开始茂密新树叶的布语,脸上的神情始终阴暗。我还是没办法融入这个世界,那么努力融入这个世界的人,不还是被抛弃了吗?
如果当一棵树,静静地等待四季变更,随着节气转换重生入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生出一圈一圈的年轮,留下岁月无声的痕迹。原来静止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吗?
“布语!”云烝然的声音由远而近,她没有理会也没有即刻走开,而是转过身冷漠看着他朝着自己跑来。在阳光下的他,过于耀眼得快要刺伤布语的眼睛。
“你落东西了。”眼睁睁看着他口袋里拿出来的钱,布语平静地答:“是羽绒服和鞋子的钱。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别人?云烝然失落地回味了这两个字,心乱如麻地垂下脑袋:“那是送给你的,不需要你给钱。”“真好笑!”布语嗤笑了一声,目光落到被阳光照得反光的树叶上:“我最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抬起头去看布语的眼睛。她的双目失焦不知道在看哪里,继续着冷眼冷言:“你是在跟我炫耀自己的幸福吗?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你如此的恶心。”
“恶心?”生平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云烝然的眼眶里有了水汽:“为什么?”
“我不想再看见你,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布语坚决果断的话语,像无数把锐利的飞刀,把他扎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云烝然哽住了喉咙,迫使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学校还是要去的,不能半途......”
“全都是和你一样恶心的人,没必要再去。”她不带任何感情,连语调都是冷如冰霜,彻底将云烝然判了死刑。
这辈子的最后一面,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让布语有点悲伤。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她的手指在车窗上画了一圈又一圈。
来自遥远的孩童哭声,再次响彻耳膜时,她突然释怀一笑,欣赏着这一天的日落时分,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五月的天逐渐热起来,争分夺秒的高考倒计时已接近尾声。冉夕一边解着题目,一边想起那天为自己挡水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失了。
她没来学校了吗?答案写出来的那一刻,她索性扔了笔,自顾自地收拾起书本来。
“你今天这么早回去吗?是头痛吗?”梁优优从试卷中看向她,冉夕摇了摇头:“我跟何理约好了。”
梁优优沉默了片刻,在冉夕起身离开之际,她抓住了冉夕的书包带子:“你如果不舒服要离开我可以理解,只是现在......”
冉夕不明所以地看向梁优优,梁优优担忧的目光中映出冉夕无所谓的表情:“何理那么重要吗?怎么感觉你现在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他当然重要了。”冉夕直白地回答着:“已经被保送了,可以更好的辅导我的学习效率。”
梁优优不悦地听完这个答案,当下反驳着:“可是冉夕你也是很厉害的!不需要他的辅导,你也可以考上想考的大学。”
“谢谢你的鼓励,我很开心。”冉夕客气地微笑着,无形中建立起的疏离感,让梁优优失去了语言能力。
走到教学楼下时,冉夕回望着灯火通明的教室,无端端升起无力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种被困住又无法走出来的绝望。
“冉夕,走吧!”何理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茫然,她看向何理一如既往温和的脸庞时,轻轻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云烝然,被保送以后就不用来学校了。”
何理听到云烝然的名字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反而仰头紧盯着冉夕教室外的走廊,与上方的人目光相接:“你跟他很熟吗?”
冉夕循着他的视线朝上看,洛旗背对着亮堂的教室,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感觉那个身影是他。
“不熟。”她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何理,何理轻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展露笑颜,转移了话题:“上次我出的那些题你都会做了吗?”
两人一边谈论着学习,一边朝着校外走去。而站在楼上的洛旗,一直久久无法收回视线,执著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便利店的铃铛在夜深之后便极少响起,闻依默默地在奋笔疾书的布语面前放上一杯牛奶后,又回到柜台揍闻二:“仓库的东西清理一下吧!不要每天就知道玩游戏。”
被迫值夜班的闻二收起手机,瞧了一眼高三生布语面前的试卷习题,被高考支配过的恐惧让他两眼一花:“姐,我活过高考就是为了享受人生的。要再来一次,我可真扛不住。”
在看到闻依眼中的熊熊怒火后,他立刻起身往仓库跑去:“马上干活!不要使用暴力!”
闻依清点着收银台为数不多的现金,又盘了盘电子收款里的明细后,不经意间扫到对面正跑步而来的沙月。沙月推开便利店的门时,脸上的喜悦藏不住:“我上个月申请的交换生成功了!”
大家好像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想做的事。布语在闻依和沙月的低语中停下了写得发酸,快要失去知觉的手。那声音再次回响在耳畔时,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子,她该要做的事,也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