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小狐妖又被定住了。
知道青遥定身术的牢固,小狐妖没有过多的挣扎,但他等着青遥擦拭完墓碑后,还没有给他解开定身术的想法时,他坐不住了。
“好了喂!好给我解开了喂!如果不是你这里风水好,适合安葬狸娘,鬼才乐意来这里啊!”
听见这话,青遥往旁边一撇,不远处确实多了一个小坟包。鼓鼓的,还没有立碑。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又垂下眼眸。
小狐妖的定身术在无声中又解开了。他一下子没站稳,还往前踉跄了几步。
他身上带着替狸娘寻来的石碑,看模样是照搬了青遥爹娘的。挺没自己的主意的,但至少石碑上的字知道换一换。
小狐妖气愤地看了青遥好几眼,可气愤归气愤,他没忘了正事。
青遥看着小狐妖把狸娘的坟包装饰打理好,另外又添了许多开得鲜艳,各有各的特色的花卉。原本死板规整的墓地此刻变得活色生香,富有色彩。
小狐妖亲力亲为,事后拍拍手,累得直了一下腰,自顾自地道:“狸娘生前最爱美了,见到这些花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于狸娘,青遥心里始终都有一份歉意在。可又回想当时,于台赴从哪里来的那样强悍的法力呢?
同时小狐妖又道:“你的那个徒弟……算了,你自己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但是他说到一半又算了。拿起两朵小花,想了想,放到青遥爹娘坟前。
“除了灰就是草,多一朵花怎么啦?”
狸娘不会介意把自己的花分出去,但保不准青遥不允许。小狐妖放完立马又护住。
青遥伸出手,小狐妖肉眼可见的紧张,但他只是想说:“我也要一朵。”
小狐妖:“……”
跟想象中即将展开的激烈对战画面完全不一样。小狐妖一愣,脑子还没缓过来,手已经动作快速地变出了一支桂花放到了青遥手上。
青遥把手中的桂花拿到鼻尖闻了一闻。清新淡雅,香而不呛鼻。
此处确实安静祥和,可是太安静,太祥和了。或许他该考虑考虑,种一些花在这里,让这里不这么冷清。相信他们也会喜欢的。
忽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嗒”声。两人齐齐看过去,于台赴站在不远处。奇怪的是,此处算是清凉,但也不至于寒冷,而于台赴脚下那块地方结了一层冰,在他的脚后跟还有一小堆不明物体,与一旁的绿茵碧草格格不入。
青遥和小狐妖都默契地等待于台赴说明来意。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于台赴有动静,于台赴低垂着眼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正当青遥抬脚想过去时,于台赴道一声:“师尊等我一下……”
紧接着“噔噔噔”地很快就跑没影了。随着他的脚步而去,印了不明显的几个印子。
到了青遥这个时候,视力也是极佳的,想来不会有看错的情况。那么青遥真真切切是看到于台赴后背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红色小点。这是干嘛了?
青遥疑惑不解,看向小狐妖时,小狐妖在一旁摇头晃脑,一副很高深莫测的模样,却又不说什么。
青遥手臂一摆,引来流水泼过去。
小狐妖连忙躲开,地上的草叶被他带起来。他换了一副戒备的表情。
“你想干什么?!今天是来安葬祭拜死者的,我不跟你打架啊……”
流水扬起的风略过青遥的衣角,微微张开。他收了手,背过身后。一点也不心虚地撒谎:“不打架,浇花而已。”
青遥人如其名,如画卷里遥远相望的青山,高耸入云,独立于天地之间。他眉眼含冰,天生傲骨,既冷漠,又无情。即使撒谎也不会有人想要去怀疑。
也正是因为这副容貌,令人联想不到除了高冷薄情之外的东西。
正如青遥所说,他只是浇花而已。
只见朵朵灿烂绽放的鲜花花瓣上托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显得更加娇嫩欲滴,惹人怜爱了。
小狐妖有苦不能言,只能默默在心里自己跟自己怄气。
他使劲一跺脚,却招来了青遥的一记刀眼。
“你果然还是好讨厌,跟那个臭道士和臭猎户一样讨厌!”
说到猎户,青遥就知道小狐妖是在说潘长乐他爹。
“那个猎户……还活着?”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小狐妖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冷哼一声道:“早死了,那样坏的人,早该死了……”
瀑布的水汽将两人的衣衫沾湿。周围很宁静,宁静到提起一件陈年往事如同说着家常便饭的事。
沉默了有一会儿,小狐妖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本来就是一个想抓我们的臭猎户,我们自己救自己的族人,反倒被那个臭道士捷足先登,冒名顶替,成了狸娘的救命恩人了……”
“也是族里婚恋自由,当我们发现存在这么大一个乌龙时,狸娘已经快生了……”
青遥心里诧异,竟然还有隐情。不过当日他看到的只不过是狸娘的记忆,确实是不可知全貌。
“那潘长乐呢?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怎么说潘长乐身上流的不单只有猎户的血,还有狸娘的血脉。狐族重视族人,即使是只有一半的血脉也一视同仁。
而小狐妖是这么说的:“潘长乐?那个蠢货……既然听信谗言,坚信狸娘抛弃了他,那他就索性当个没娘的吧。”
“原本就是一场戏罢了,当真以为凭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就能杀死我们了?”
“如今狸娘也活不成了,我就将他引以为傲的一身修为废了,日后如何,且看他的造化了……”
青遥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他和小狐妖都在这里呆了很久,临分别时,青遥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是如何进天启,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青遥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希望小狐妖能验证。
“……不知道啊……你们天启这么大一个门派,戒律森严,专人巡视,还要养狗啊?”
提到这个问题,小狐妖迟疑片刻说了一句不搭边的话。但对于青遥来说,真相了……而这确实是有些难以启齿……
回到闻峰之后,青遥忽感疲惫。他抬头望向明月高悬,半朵祥云依偎一旁。是到该睡觉的点了。
他进到屋里,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褪衣而眠。
本该是一夜无梦,只是不知为何,后半夜突然掀起狂风骤雨,弱小的烛火禁不住风吹草动,摇曳两下便应风熄灭。
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响亮的雷声紧随其后。
青遥睁开了眼睛。
他翻身下床,披上一件外袍来到窗台前。
皓月当空,星辰璀璨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还伴有闪电不时地划破天空。那道雷声就好像故意要把他叫醒,他一醒,就没有再听见了。
真是出奇了,天启常年风和日丽,风调雨顺,极少有这种极端天气的出现,可以说,出现极端天气的的概率比千年奇才降世的概率还低。
青遥又继续观察了一会儿。
但是概率这东西吧,还真不是谁能说得准的。
夜深风雨大,青遥抬手想关窗,就在他准备把窗户合上时,才注意到他的窗台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蒲公英。
蒲公英不小,有他拳头那么大个,毛茸茸的,又圆又小的一株,卡在他的窗台上。在风中摆动,竟也没散掉,但看样子像是随时会被风雨打掉。
青遥也没在天启哪处见过长得那么好的蒲公英,既圆润又蓬松。
他想伸手过去碰一下,还没碰到蒲公英却自己散开了,随风飘向他。
飞到他的脸颊旁边时,也不痒,更像是轻轻摸了一把他的脸。
之后青遥再看周围,没有半点蒲公英的踪迹,但是地上有一片白色的痕迹。他蹲下身细看,是他闻峰上梨花的花瓣。
此刻的大风大雨确实有可能把他的梨树刮倒,而大树的倒下也有可能把他喝茶的小桌椅砸坏。
想到这些问题,青遥紧了紧身上的外袍,把窗户关上,但不是要继续睡觉。
他给自己身上加了一个圆形护盾,打开门出去。
幸得他要去的地方不远,就在门口。
一眼看过去,一切安好,只是虚惊一场。
而后大雨停了,狂风也小了,月辉的落下象征着狂风骤雨的离去。来的快去的也快,真当属急性子啊。
青遥还想着给他喝茶的小地方加个护盾什么的,眼下是不需要了,眼下他在梨花树下发现个人,他需要判断这个人是谁,对他有没有威胁。
风雨过后的夜幕中,青遥悄无声息的施展了定身术。
但很快他就发现眼前人不是于台赴是谁?!
“你……”
青遥只说出一个你字便又不言语了,因为他发现于台赴身上湿透了,头发贴着脸颊,细看于台赴脸上还有一些被划破的伤口,血液混着水珠流下来,甚至手上、衣服上沾有大量泥土。
“你这是去泥潭里打滚了吗?”青遥问道。
就因为上回那事儿?可是就算心情不佳,去泥潭打滚来发泄情绪这事只有少数人能想到。不过人各有不同,万一于台赴就是那少数人呢?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青遥会很尊重自己的徒弟的。
这样想,于台赴的行为在青遥眼中逐渐变得合理起来。
“夜深了,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我是掉泥坑里了,但是想想,师尊平时应该挺喜欢坐在这里喝点小茶小憩的……”
于台赴话说一半,眼睛弱弱地直视着青遥。
青遥扭头看向完好无损的梨树,正好一朵梨花掉落被他接到手中。
“算了,今后你便到闻峰和我一起居住吧。”
青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于台赴此时灰头土脸,甚是狼狈,不应该觉着有什么才对,可他此时却怎么看于台赴怎么楚楚可怜,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
而听到他这句话,于台赴愣了一下,然后就激动地站不稳了,往前一个趔趄,青遥还以为他要扑过来,他又真真实实停住了脚步。
“是师尊!”生怕青遥反悔似的,于台赴赶紧应下来。
次日白天,杜相思才到天启就撞见有天启弟子慌慌张张地往闻峰的方向跑。
难道又发生什么大事了?这次她一定要跟青遥并肩作战了!
杜相思上前拦住那名弟子。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发生何事了?”
见来人是杜相思,那名弟子便交代了。
“杜……杜师叔,是于……于……”
那名弟子气喘吁吁,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给杜相思整急了。
她皱着眉头道:“鱼?有鱼怪吃人了?”
“不是不是,是于台赴失踪了!”
“那可是大事!你赶紧随我去将此事……”
杜相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