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暮辞和他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他半拥着栾竹,身上的大衣在风中被吹起又落下。
说句实话,感觉奇怪的不只是栾竹,感受到手心来自于别人的温度和对方眼睫毛轻颤的频率,翟暮辞好几次都想把手撤开 ,但又担心栾竹不听自己的话,万一真的回头看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默默忍受手里怪异的感觉。
两人就这这种怪异的姿势,一直往前走,栾竹闭着眼,心里不停给自己画着大饼,“忍忍就好,不能回头,回头得出大事。”不知走到了哪,翟暮辞忽的停下了脚步,轻轻撩开栾竹眼上的布。
周围的黑雾一扫而空,但黑暗仍在。
他们停在了走廊与楼梯的交界处,楼梯竟望不到尽头。
翟暮辞伸手在墙壁上一阵摸索,而后按在了一块墙壁上,面前的墙豁然打开,发出“轰隆轰隆”的沉闷响声。
“嘀嗒——”
“嘀嗒——”
“嘀嗒——”
……
像是水滴坠落在地板上发出了回声。
“暗室?”栾竹揉揉眼睛,对着屋里探头探脑。
“对,应该是浴室之类的。”翟暮辞试着打开一旁的开关。
值得庆幸的是,灯是好的,突然的光芒照的两人都不适的眯起了眼。等眼睛适应了强烈的光,栾竹才睁眼打量起这间浴室。
浴室和走廊尽头的那间设计相同,干湿分离。外面是洗手池和马桶,里面有一个独立的小隔间,不过门关着在,大概率是浴池。
栾竹捏着火柴在空中快速抖了抖,火光熄灭。
他扶着墙,走一步看一步,没发现什么东西。而翟暮辞则抱着胳膊,靠在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若有所思。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栾竹发现对方的异常,停下故意放轻的脚步,表情古怪。
翟暮辞点点头,垂眸径直走向洗手台,台子上头挂了个镜子,可以看见身后的墙壁。翟暮辞继续走近,在距离台子半米左右时忽的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抬眸,盯着那块镶着白边的镜子。
栾竹惊奇的发现镜子里只有翟暮辞身后的那堵墙,却看不见人的身影,就好像他是个透明人!
“啊——”
突然!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凌乱的头发糊住了五官,那堵白墙瞬间变成了黑色,只有发丝上堪堪系住的红色发绳格外瞩目。镜子周围渗出了血红色的液体,液体顺着墙面,顺着凹凸不平的花纹,漫向了地面。
人脸发出了尖锐凄惨的叫声,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翟暮辞面无表情的伸出食指,把镜子勾了下来,那张人脸紧紧贴在镜面上,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按下打火机的开关,一撮火苗在空中跳动,他又将火苗凑到玻璃镜边上,火焰一下一下的跳动,好几次差点就烧到了那鬼脸
“啊啊啊啊啊——”声音尖锐的像用指甲盖划过黑板,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像是刮在了栾竹的头盖骨。
鬼脸一开始妄图用尖叫声唤起翟暮辞的良知……但是似乎没有用。
“啊啊啊啊啊啊——”
“yue——”
“啊啊啊啊啊啊——”
“yue——”
“yue——”
翟暮辞猛的听见两个“人”在鬼叫,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啊啊啊啊”乱叫的来自手里的镜子,那么“yueyue”怪叫直恶心的呢……
翟暮辞扭过脑袋,眼前是这样的一幕——
栾竹靠在墙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两手捂着嘴低着头疯狂犯恶心。
“嗯,你……没事吧?”翟暮辞勾着镜子尝试靠近栾竹,栾竹猛地摇摇头,刚开口:“你……yue!”
草……
栾竹现在想一头撞死,看着翟暮辞一头雾水的样子,感觉脸都给丢光了。
翟暮辞确实是一头的雾水,搞不懂栾竹怎么回事。
不会是因为怕这个镜子吧……
不会吧……
翟暮辞头一次良心发现,转过身把镜子重新挂在墙上,喋喋不休惨叫的镜子总算闭了嘴。
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栾竹又荡气回肠的号了一声。
“浴室……浴室……”
他的五官扭在一起,虚着嗓子,指着门。
浴室……有什么东西吗?
翟暮辞蹙着眉,抬起长腿几步跨向浴室紧闭着的大门。恍的闻着了一股子怪味。
味道有些熟悉,像是肉腐烂的气息,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向两人袭来。
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黑色浓雾向两人扑来,待消散后,一切变得清晰,栾竹却有些不清醒了。
是人!!!!
只见一个小姑娘脖子被勒住,身体被挂起,脖子上细线的另一端系着的是浴室的吊灯,小女孩低着头,半长的金发遮住了脸,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顺着身体流下的血一滴一滴砸入脚下的浴缸,在水里漾出红色的花。只有那一袭红裙被长风吹过摇曳成一朵红玫瑰。
栾竹凝望着她却久久说不出来话。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各式神话故事,只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像是神话中的海神,美得惊心却又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
他借着从浴室透进来的光想偷偷观察翟暮辞的反应,从小到大过得波澜不惊的有钱少爷第一次看到这情景不能不说不震惊。
偏过头——某位少爷像之前每一次偷看的反应,颔首沉默。
装你妈,说句话啊!
翟暮辞把玩着藏在袖口里的小刀,盘曲的蛇身反射出银亮的光泽,他一步步走向浴缸,皮靴踏过地板发出“哒哒”的响声,栾竹没来由的想到一楼的那座笨重的钟。
挥刀,落地。女孩忽的落入水中,躺在水里的样子像是洗累了偷偷睡了一觉。溅开的水甩了翟暮辞一身,点点的红渍映衬着雪白的地板触目惊心。他却毫不在意,扶着小女孩的腰和腿将她从水中捞起轻轻仰面放在地上。
金发都压在脑后,面容一览无余。
她紧闭着双眼,紫白的嘴唇紧紧抿着,鼻子周围糊满了血,血印子没入了脖颈处紫黑的细线处,栾竹却一瞬间认出了她。
正是那个墙壁上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
“看看她身上有没有线索。”翟暮辞觉得有必要和栾竹说一下接下来的任务,以身作则的开始在小女孩身上搜找着。
“钥匙,拿着。”小刀割断了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栾竹接住匆忙的看了看,古铜的钥匙上雕了一朵小玫瑰花。
女孩的身体扭曲姿势僵硬,右手却攥成了一团,手背上细小的青筋凸起,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守护了一个秘密。
栾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拳头,冰凉的温度昭示着她的死亡。
这NPC还挺逼真的……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突然攻击栾竹的大脑。
一根根将她的手指头掰开,掌心里是一团纸,算是系统有点良心,纸没有被水浸泡过。不过两人找了一通,只找到了那么一个钥匙和纸。
翟暮辞果断的起身去浴室查看那张纸,暗室里的光太过微弱,他的眼睛有点难受。等走到了浴室的悬灯下却没见另一个人的身影,转过身,只见栾竹着急忙慌的将小姑娘乱糟糟的头发理好,半长的红裙捋好,抱着她找了一处干净点的墙角将她半靠在那儿,等忙完了一切才起身从暗处走来。
一个NPC至于吗……干嘛像一个收尸的入殓师一样……
翟暮辞摇摇脑袋,想把这奇怪的想法甩出去。可惜栾竹看不见他的内心os,只见到他那副见了死人的样子。
不过这次确实是见到了死人。
凑过去,两人仔仔细细的看了遍那个唯一找到的线索。纸上都是皱纹不过不怎么影响阅读体验,大致内容如下: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这样我就绝对不会再去叨扰爸爸做奇怪的科学研究了,这样A是不是也不会到家里来了?
为什么没有人帮我……为什么妈妈要这么对我,每天晚上A都要把我绑着虐待我,自由是属于白天的,因为白天他不会这么对我。
为什么他一会是个好人,送给我糖吃,教我画画,为什么有时又会变成坏人的模样。
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鼻子里的血永远也止不住……恨死了,胃里也烧得慌,有点想吐,我是不是病了?
我讨厌妈妈,也讨厌A。
我是温妮,虽然没有人知道我。
花园里的红色伊甸园开了……”
“A是那个画家吧?”栾竹指着纸上那皱巴巴的字母“A”。
之前在图书馆里找到的那个画册里和屋子里贴着的画,背面无一例外的签署都是“A”。
翟暮辞点点头,认可了他的推测。
栾竹摩挲着那个小钥匙,把它递给了翟暮辞,“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翟暮辞伸手接过钥匙放在怀里。在悬灯的照耀下,翟暮辞的皮肤更加病态的白,挽起来的袖子让胳膊上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还有若隐若现的肌肉……
栾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
“找门。”翟暮辞哑着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