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像刻着的是一个人。
玉像左手微微抬起,手中是一朵玉兰,右手持剑挽在身后,衣摆和发丝飘荡在空中,好像真有微风拂过,将其吹起般,他的眼皮下垂,就好像跟人对视一般,嘴角浅浅噙着笑,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悲天悯人的神性,纵使是玉石雕刻而成,但也可以窥见其服饰的繁杂,层层叠叠的裙摆,若隐若现的花纹。
他的目光好似跟跌坐在地的尘却窈对上,昏黄的灯光起到了照明的作用,台前的红烛也跳动着。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一不在击碎着尘却窈的内心。
明明外面艳阳高照,但尘却窈好像如坠冰窟般,寒冷从脚底泛上心头。
本来有些懒散的眼型微张,眼睫不安的在颤动着,尘却窈的呼吸急促,一时间竟忘了用鼻子来呼吸,只能轻起朱唇,借此来不让自己缺氧,胸脯微微起伏着。
不知为何尘却窈感到脸上湿湿的,她抬起空闲的手一碰。
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落了泪。
玉石雕刻的是谁?
她此时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是泉下难……
是球球……
是谛逑……
尘却窈心中慌乱万分,但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将幕布重新遮盖在上面,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祭祠。
她一直在用力的奔跑,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他只觉得有一点疼。
为什么会疼呢?是哪里疼呢?
尘却窈都无暇去思考。
直到她撞到了一个人。
“窈窈?怎么了?”谭闲夜关切的问着她,不禁开始慌张了起来。
尘却窈一直一丝不苟的发型眼下早已凌乱,眼眶泛红,泪痕布满双颊,红润的双唇早已变得苍白,缺水的开始起皱。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的抓住谭闲夜的领口,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
“大师兄忘了……我的记忆忘了……为什么会忘呢……大师兄,你告诉我……我忘了什么……”
她的话语颠倒,但是谭闲夜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他双手环住尘却窈,轻轻的拍着她单薄的脊背,说“慢慢说,怎么了?”
尘却窈见谭闲夜根本就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不由得开始有一些焦急,“大师兄,我忘了东西……”
她的眼泪无声的落下来,豆大的泪珠滚落,接连不断的,渐渐地也将谭闲凉的衣衫浸湿。
“窈窈,放轻松,深呼吸。”
尘却窈的身子越来越软,已经无力支撑,谭闲夜也顺着她的力道缓缓蹲下。
尘却窈最后吐出一句话,“大师兄,救救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后便是昏了过去。
说出最后一句话是她的语气很轻,像是绝望的人发出最后的不甘。
谭闲夜无暇其他,立马召唤出配剑向香如故飞去,期间他分别向桌不群,尘衰兰跟师乘风传了音。
语音都是一样的内容。
“窈窈在妄实山昏倒了,我现在带着她向香如故飞去,窈窈她……”,话说到这谭闲夜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样讲述。
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的说出“她好像知道她忘了。”
卓不群接受到传音后,吓得他为药材传送灵力的手都抖了一下,结果就是这一片冰心莲迅速的枯萎。
钟喻看向他说“师父,怎么了?”
卓不群深吸一口气之后对钟喻说“快!快带我到香如故!”
钟喻听他的语气焦急,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带着卓不群向香如故奔去。
最早接收到消息的尘衰兰早已在房外等候,她跟在谭闲夜的后面,见谭闲夜将尘却窈放下后,就赶忙为其看了脉搏。
没有,什么都没有。
灵力没有暴动,气息也未曾紊乱,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昏了过去。
她哆嗦着手将尘却窈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而后看向谭闲夜,刚想说话的时候,房门猛的被打开了。
尘衰兰意识到是卓不群过来了,赶紧起身,好让钟喻将卓不群推到尘却窈面前。
尘衰兰跟师乘风站在一起。
师乘风看一下自己的大徒弟,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呢?”
谭闲夜说“弟子本来想回房间找一些东西,半路碰到了师妹,只见她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我叫了好几声,窈窈都像没听见一般,无奈我只能挡在她面前,窈窈撞到了我才停下了步伐,然后她便抓住我,一直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其中最多的两个字就是“忘了”,“记忆”。”
谭闲夜越说,其他四人的脸色就越难看。
说到最后尘衰兰的脸早已变得苍白,未等他的最后一个字落地,尘衰兰早已支撑不住,双腿瞬间发软,幸好旁边的师乘风扶住了她。
谭闲夜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会不会是……封印松动了?”
尘衰兰一听封印两个字立马大声说“不可能!封印不可能松动的!全巅上下都没有人跟窈窈提那个人!封印怎么会松动呢!不可能的!这就是无稽之谈!”
眼看尘衰兰快要崩溃了,师乘风握紧她的手臂低声喝到“衰兰!”
尘衰兰被这一声镇住了,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再说话,便跟随着师乘风在她背后拍动的节奏调整呼吸。
师乘风开口说“往生镜下的封印是不可能松动的,一来没有诱因,没有人会在窈窈面前提那个人,二来那人早已魂飞魄散,跟他有关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窈窈更不会想起。”
说起东西,尘衰兰像是想起了什么,反握住了师乘风的手。
尘衰兰用了很大的力气,指节都开始泛白。
“不!大师兄!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收起来!泉下难!”
尘衰兰说完这话之后绝望的闭起了双眼,她轻轻的说“早知如此,当初,当初就不该让窈窈跟他接触!我本以为他是多么的光明磊落之辈!”
师乘风安慰她说“不会的,他说这东西能帮窈窈稳固神魂罢了,衰兰,你不要多心了。”
师乘风想起当时那人将泉下难给自己时的场景。
他做在尘却窈的床前,从怀中掏出被包裹着的泉下难,递到了师乘风面前,缓缓的说“我已经将有关我的记忆全部删除了,等会儿我就传命于天下,让世人对于我的存在都沉默不言,这东西本来是打算在窈窈生辰的时候送给她的……”
说完后那人苦笑了一声,“可惜呀,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啦,那就由你转交给她吧。”
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师乘风将泉下难收下了。
那人只是看着尘却窈的睡颜,没有再说话,像是要将这一刻深深的烙印在灵魂之中。
没想到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到头来竟然变成了诀别礼。
难言的爱意最终转化成对晚辈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