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副要动手的模样,姜域一愣,“算账?算什么帐?你我无冤无仇,少侠,有话直说,不要动粗。”
容惬冷笑:“怎么?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打一架?还想邀请同学观战,一起收拾了?”
他已经踩上椅子的脚踏了,倾身向下,压迫的气息随之而来。
“不是,半斤,我哪儿欠你了?”姜域以掌挡面,一头雾水。
“昨天。”
“嗯。”
“早上。”
“哦。”
“为什么对我一副死人样?”
“……这是什么样?”
“爱搭不理。”
姜域一下笑了,“半斤,你在无理取闹吗?”
容惬用手指点点他的素描本,把本子点得一低一抬的,“怎么,就准你爱搭不理,不准我无理取闹?”
姜域把本子举起来做投降状,“准准,谁敢对恶霸说不准?”
“那你快道歉。”容惬抱臂,睥睨着看他。
姜域坐直了,正色道:“姜八两在此向容半斤同学致以诚恳的道歉,不该不理睬他,对不起。”
说到最后,还像模像样的鞠了一个十五度的躬。
容惬学他的样子,上上下下扫视他一圈,勉强点头,“还算可以。”
简直了,像只猫一样傲娇。
姜域偏头一笑,侧头时露出了清晰的下颚线,在光下稍稍模糊,又似镀上一层光,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的笑是带着轻扬的,像羽毛在晴天无事做,消遣时光一样晃悠着,荡进镜面似的湖面。
容惬欣赏了一会儿,目光移到他的画上,见上面是一个坐在铁丝网横杆上的少年,穿着oversize外套,敞开了拉链,大风扬起衣摆,他在风里凝目远望。
远方是荒草连天,更远处是起起伏伏的山丘,覆满了荒草。青黄相接的大地忽而起了风,卷起草叶,掠过少年的发梢,侧脸清隽。
容惬微微弯下腰,仔细看着,问:“这是谁?不是一般帅。”
“做梦梦到的。”姜域把素描本翻过来,拿起铅笔继续画,“本人审美在线,帅是一定的。”
铅笔在纸上随意游走,线线相连,弧度流畅,是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线条。
容惬看了一会儿,问他:“你学多久了?画起来真流畅。”
姜域顿了一下,笔尖停顿,出现了一个突出的黑点,他没在意,顺着原先的走向画了下来,随口答道:“高一学的,一年多了。”
他的语气淡了下来,说话比之前缓,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容惬注意到了,没有再追问。
他直起身,瞥到了旁边的小菜园,一片绿油油的,随意问道:“你每天中午都在这?午休不回教室?”
姜域:“只要在学校,中午我就在这。教室太吵了,不好睡觉。“他抬眼看他一眼,“你又上来做什么?一下课就过来不吃饭?”
容惬斜睨他一眼,意有所指:“在烦某人的事情,没心情吃饭。”
姜域笑道:“这还怪我了。行吧,容恶霸,一起去吃饭吗?”
他放下脚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素描本滑下来哗哗翻转,最后掉在地上。
容惬扶住他。
“脚麻了。”姜域跺跺脚,感受到一阵阵电流窜流在小腿。
容惬弯腰捡起素描本,不经意间看到本子上的画面,当即停住了。
那是一副少年踩着滑板飞驰出跳台的画面,跃起时的风把T恤鼓起一角,划出凌厉的弧度,无比的肆意张扬。
青春年少。
容惬敛下眉眼,默不作声地捡起画,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上次问我会不会滑滑板,是想干吗?”
姜域瞥到画,“找个人,想给他画一组这个主题的画。”
“他?”容惬指了指画上的少年,上面右下角标注了日期,是上一年的初夏,“你在哪儿看到他的?”
姜域把椅子放回走廊下,与容惬一同往下走,随口答道:“在一个公园,不记得名字了。我有时会去找素材,这是我随便转转偶然看到的。”
“像不像你?”姜域绕着容惬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他的身形,又对比了一下画上的少年。
容惬身形清瘦,穿着校服还乖乖拉好了拉链,衣服平整干净,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遵纪守法的好学生,跟画上那个同样清瘦的凌厉帅气的少年一比,明显就不是一路人。
但是姜域总觉得他们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共同点。
“记忆是会造假的。”容惬半假半真地说了句。
“不会,”姜域走在他左侧,颇有些认真地说道:“我看到的时候就马上画下来了,保证原汁原味,要不是为了马上画下来,我还能追上他。”
容惬侧眸瞥了他一眼。
姜域正走到彩色落地窗边,越过他的侧脸看过去,窗外蓝色天幕静静悬挂着,云朵一垛垛漂浮在里面,悠闲安宁,像一座座棉花糖做的小岛,仿若下一刻就能看见鲸鱼自小岛里翱翔而出,像梦幻的画,
少年从窗前走过,面容立体轮廓深邃,彩色窗五彩斑斓,大洋彼岸异域风情浓厚,阳光折射进来,那一刻,竟好像一副构图精巧、赏心悦目的摄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