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低头看去,那是一处小擦伤,想必是昨天在医院摔倒时弄的。
“昨天不小心摔倒了。”
符戈嗯一声,让两人都进了车,而后启动车辆,对于此地毫无留恋。
上车后,吕文池焦急地询问,“怎么样?有为难你吗?”
荒草摇摇头,汽车隆隆声中,他向两人述说近日的经历,当然着重还是那张照片,荒草扭头问后座的吕文池,
“你有之前照顾过的那个病人的照片吗?我似乎看见了他的其他照片。”
吕文池啊一声后,开始在手机上翻找,“我之前也试着去找过,不过他留下的所有报道都很少。”
终于,一阵捣鼓后,他将一张照片呈现给荒草。
吕文池找到的照片应该是很久以前报纸上的,画面带着昏黄,但是荒草依旧能从熟悉的五官上可以辨认出这就是那个红斑男生。
“没错是他,我在一张11年前的照片上看见了他,包括他的父母。”
“能找到庄园科员的照片吗?我可以认出他们。”荒草将手机递还给吕文池,对方应声好后便开始寻找,而荒草则开始搜索11年前关于庄园参加的药物研发大赛。
吕文池的动作比荒草快些,他将一列表照片给荒草看。
“这里面有吗?”
上面男男女女都穿着形制相同的科员服,乍一眼看都难以分辨谁是谁,荒草划动屏幕寻找记忆中的模样,在一张大合照的底下找到了这两人,顾萍与邵郑天。
“就是他们。”荒草指了指这一男一女,他们此时还彼此隔开站得很远。
吕文池探出头来看,又拿出一台随身笔记本在上面敲打着。片刻后得出结论,他咬住下唇,喃喃道:“顾萍和邵郑天,研究天体的啊。”
“天体?”荒草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啊。”吕文池将记录递给他,上面显示的是他们发表的理论文章。可是如果这才是他们的研究方向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会去那场药物研发大赛呢。
荒草直接说出想法,“他们在11年前去过一场有关药物研发的会赛。”
“药物研发?这两个完全不搭边啊。”吕文池也是一脸疑惑。
“11年前的记录还在吗?”原本专心开车的符戈插话说。
两人继续搜索着11年前的记载,庄园作为科研集中场地,受到的关注度一直很大,他们不费力就找到了有关这场大赛历年的消息。
五年一届,群英荟萃,极为盛大。11年前的第十届,第一名赫然就是荒草的父母,而他们所研发的药物,就是一类新型止痛药物,现在已经投入使用。
荒草蹙眉,语气肯定,“他们和那个带红斑男人都去过这场比赛。包括我。”
白色衬衣衣领上的白色绣花虽不起眼,但也因此,尽管找不到他和红斑男人的照片,可衣领上的细节也能让他辨认出来,这就是同一款式。
吕文池翘起二郎腿,试图分析,“止疼类药物,难道他在当时就已经生病了?”
荒草双眼还注视着手机上的内容,“如果在11年前就生病了,那应该早就接受治疗了,而不是离开庄园后迅速恶化,而且,他们应该是参赛方,只有参赛的人才会有集体合照。”
“这……”
“也或许是他11年前就生病了,而他们治疗无效,所以‘放弃’了他。”符戈说。
按理说荒草此时应该为庄园内的人辩解的,但是他没有,因为此刻他的想法和符戈大差不差。
吕文池又在一边遗憾叹息,“可惜我遇见他前他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要不然事情就好办多了。”
红斑男人在遇见吕文池前都是半流浪状态,身上什么都没有。
“但至少目前能确定他和庄园有哪些联系。”荒草安慰吕文池道,接着又说,
“还有,我在庄园时候似乎有人将我带走了一段时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荒草虽是轻松地说了这一句话,但符戈和吕文池可没那么轻松。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符戈很快问。
“不知道。”荒草只是短暂醒来了一阵,而且看来这还是他们的失误。
吕文池吐了一句脏话,似乎有些后悔让荒草回到庄园,“回去后我再替你检查一遍。”
荒草嗯了一声,还在思索着。他们既然隐秘地带走了自己,那想必在他身上是有所需,会是什么呢?
三人没有直接回诏乐都,而是去了吕文池的防空洞。因为来过一次荒草比之前熟练多了,只用了上次四分之三的时间就从里面出来。
符戈正拿着一个平板搜索庄园内科员的数据,荒草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话说起来,他一直有些好奇为什么都把这里叫做防空洞,上次他们相识不久,荒草也没开口询问,这次他倒是直接开口了。
“他出来后执照被吊销了,就自己再建了一个,名字只是他自己想这么叫。”符戈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而后他又说:“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过……荒草半仰头回忆着,“我在洛先生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在那里发生过什么一样。”
“洛先生是我以前的邻居。”他补充解释。
“什么感觉?”符戈放下平板。
“好像是,恐惧。但我从来没在那里发生过什么。”
荒草回想着那些谈不上美妙的记忆,他仍旧能够感触到心脏狂跳的触感。
“会不会是你忘了。”
“不会的。洛先生不会伤害隐瞒我的。”同样的回答,但其实荒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坚定。
“你似乎很信任他们?”符戈双手交叉靠在沙发上。
“嗯,他们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荒草语气肯定。除了家人外,还有谁是值得依靠的呢?
符戈沉默了一阵,直到吕文池走过来,检查结果依旧良好,让吕文池对于现状也有些一筹莫展,不过荒草没事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剩下的报告吕文池还要再去检查分析,荒草和符戈就先回了诏乐都。
回去后,荒草又抱着他的白衣服坐在沙发上,他似乎又多记起了一些片段,但那也仅限于男孩穿着破旧白衬衫的场景。
符戈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在想什么?”他问。
“这件衣服。”荒草指尖感受着衣物纹理,试图从其中抓出些许记忆来。
“什么情况下你会穿着并持久保留一件旧衣服呢?”他决定汲取一下别人的想法。
“我很喜欢亦或是它很重要。”
荒草唔了一声,抱着衣服看,他对这件衣服的看法也是如此,“每次拿起它时,我总有种怀念感。”
“如果实在想不起来,就休息一下吧,或许第二天又有新想法。”符戈劝道。
“嗯。”
入睡前,荒草将那件旧衣服整齐叠放在床头,侧着身子瞄一眼后,才闭上双眼。
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每一件小事都在撬动他的记忆,他好像离真相很远,又好像很近。
醒来时,荒草入眼还是那件白衣,可惜昨晚一夜他什么都没有记起,荒草叹了口气后起床。
原本以为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结果倒是有意外之喜。廖承言带着他的养女过来了。当初那位朋友离世后,他的妻子也相继而去了,女孩年纪小一个人无依无靠,廖承言就收养了她。
荒草本以为对方是想来了解庄园的事,但廖承言憨厚地笑了笑。
“这只是原因之一,这次来主要是因为小灵,我答应考试结束后带她来游乐园,因为符戈说有新消息就顺路来了一趟。”
扎双马尾的小女孩手上拿着黏土,听到廖承言的话朝荒草礼貌又羞涩地说了声。
“哥哥好。”
“你好。”荒草向对方打招呼,还拿了一瓶饮料送给她。
他们并没有在客厅坐下,符戈从仓库拿出一个工具箱后,在旁边适时开口,
“你不是后轮坏了,先修好吧。”
廖承言挠着头说:“是啊,没想到这轮子在路上突然就坏了。”他们差点在半路歇下来。
两人便走出到外面修车去了,留下荒草和女孩在房间。
钟灵在桌子上摆弄着超轻黏土,用五颜六色的黏土塑造一两个小人偶。荒草正好没事干,便坐在旁边看着。
小人高高壮壮,倒有几分像廖承言。钟灵沉浸在其中,神情全神贯注,不一会就做出小巧可爱的两个人偶。
她喜悦地举起来,向荒草汲取夸奖。
“哥哥,好看吗?”
“嗯,非常好。”荒草如实评价。
“嘻嘻。”
女孩笑了起来,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她又欢悦地做起下一个小人,并对荒草发出邀请。
“哥哥,要不要一起来啊。”女孩将一袋黏土推给荒草。
荒草看着轻松被塑造成模样各异的黏土,倒也起了兴趣,随性地揉捏起来。
不一会儿,他仅凭内心所想捏出一个物件来。
“这是风车吗?”钟灵好奇地张望荒草手下的产物。
“嗯。”荒草将细节补充好后,等待黏土风干。
“为什么会有两个洞?”女孩指了指桌上的浅灰色的风车,不解道。
“嗯……”
荒草思索着,他随手就习惯性地挖出了两个洞,“因为酷。”
“唔,哥哥做得很好看。”钟灵显然还是不理解,但也许这就是大人的独特想法,于是她同样称赞道。
两人做手工的功夫,符戈他们也把车修好了。
回到房中后,廖承言和符戈先对接了有一会消息,才带着女孩离开。
钟灵捧着捏好的几个小人离开,回头向荒草和符戈天真热情地挥手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