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伊眼皮跳跳，还是不放心，让她干等着还不如跳下湖游两圈，所以偷偷摸摸地过来了。刚瞥见利威尔压制杰斯的神气身影，悬着心还没放下，就看到这一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吓得脊背冰凉。

杰斯愤怒的目光异常可怕，他猛地抬臂，手肘朝后撞来。

弗伊本是可以躲开的。

可是是松手格挡的话杰斯就会立刻跳湖逃跑。

这样的话……

那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谋划，岂不白费了！

弗伊依然紧紧抓着杰斯的肩膀不肯松手，骨节都嘎吱作响。她根本来不及扭头去看利威尔的情况，颤声喊道：

“利威！”

利威尔被日光贯穿的瞳孔猛然一缩。

腹部突如其来的钝痛让弗伊倒吸一口凉气，死咬住牙齿硬是没叫出声。杰斯没能翻过围栏，对方的力道却让她脚跟离地，身体后仰着侧翻出去。

腰肢强拧过来，手指滑落，无助地在空中划过，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强烈的滞空感使身体发麻，就当她要坠下湖的时候，一只胳膊突然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切动作不过眨眼几瞬。

“弗伊！我抓住你了。”伊桑额头满是冷汗，“怎么样？”

弗伊艰难地举起另一只胳膊抓住伊桑的手，想张口说句“我没事”，喉咙深处却涌上一股腥甜，她强忍着，抿紧唇硬生生将那口血咽回肚子里。

拖延住的这段时间，利威尔已经恢复了清醒，他动作极快地把杰斯重新压制在甲板上，这次狠狠地踩断了他的双腿。

利威尔头脑还有点昏沉，回头望向刚被伊桑拽上来的弗伊，她很少像那样紧皱着眉头，唇瓣也抿成一条缝。

脸色已经苍白成那样了，对上他的视线，还是勉力勾了勾唇角，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冲他摇头示意她没事。

利威尔忽然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犹豫而后悔，这场祸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私仇，却连累着所有人......

他下定决心，扭头去找混乱中丢掉的餐刀，想立刻以一个不那么血腥的方式杀了杰斯，这是埃尔文的交代，要做给船上的人看。

有脚步朝他走近，步点急促却比平时沉重些，弗伊已经将冰冷的枪口对准杰斯的后脑勺，“用这个！”

“利威，你难道不想知道肯尼的身份吗？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杰斯仍然垂死挣扎，这次他真的绝望到失去理智了，拼命地寻求一丝生机。

“啊……你和肯尼就去地狱里叙旧吧。”利威尔目光在强烈的光线下毫无温度，似乎只是在凝视一件死物，“开枪。”

杰斯终于放弃了挣扎，他拧过头，脸上混杂着绝望、扭曲和仇恨。

死，那他也要拉上利威尔一起下地狱，他面目狰狞地诅咒：

“利威！像你这种人，你所在乎的一切都会离你……”而去

“砰！——”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杰斯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利威尔的场景。

他手下的走私队伍被劫杀，货物竟然只少了一套旧茶具，任何人都不相信这是一个小孩子干的。

他很感兴趣，难道是和肯尼那家伙一样的人？他死了十几个手下才把这头桀骜不驯的小狼活着抓过来。

那小鬼被打的半死压着跪在地面上，仍睁着红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眼神凶狠地瞪他。杰斯毫不怀疑，只要一撒手，这小鬼肯定会咬掉他的鼻子。

旁观的手下们起哄戏谑：“呵，就这狡猾的小鬼，竟然能杀我们这么多人。不都说这家伙是个怪物么？不如把他剖开瞧瞧，皮囊下面是不是真的藏着一匹野兽啊。”

他踩住那小鬼的头，将那小鬼的脸踩进散发着恶臭的泥水中，问：“感受到屈辱吗？你叫什么名字？”

他为什么会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啊，难道这就是人临死前浮现往事的走马灯吗。

不过，那时利威尔说什么来着……

“去死吧，猪猡！”

去死吧，猪猡……

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与回忆中的声音重合，杰斯的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湖面依旧平静。

恶毒诅咒飘散在风中，弗伊紧张地看向利威尔，他姿势和表情都没有变，她不知道利威尔有没有听到那句话。

利威尔看着杰斯的尸体思考着什么，他抬起眼看弗伊，突然问：“他最后的遗言是什么？”

弗伊释然一笑，认真地说：“是句祝福，利威。你所期盼的一切都会实现。”

“开什么玩笑，那猪猡怎么会说这种话。”

弗伊左手紧贴腹部，那里有种僵木的钝痛，她觉得那一击比想象中严重太多。伸出右手拉着利威尔的胳膊把他扶起来，把手枪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的祝福，难道我的话不如这个恶棍有分量？”

“嘁、别把自己和这种垃圾放在一起比较。”利威尔注意到她的动作，强忍下情绪问：“你受伤了？”

弗伊将按在腹部的手拿开，双手交握，轻轻扯出几分笑：“只是饿了。”

“弗伊，枪声会引来卫兵，我们该走了。”伊桑道。

利威尔盯了她一会儿，确定没看出什么异常的神色，又望向脚下尸体。头颅炸开半瓢，红红白白的事物溅在甲板上，确定杰斯已经死透了，他不舍的模样好像想把他的头盖骨取下来带回去摆在屋里。

“真是肮脏啊。”利威尔朝尸体啐了一口。

......

随着那声枪响，姗姗来迟的卫兵终于抵达了现场。那些先前因恐惧而躲藏在宴会厅深处的宾客们，也终于鼓起了勇气，纷纷挤出来，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暴徒已经死了吗？”有人小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