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十安等了一会儿,确认黑衣人都走了她才敢站起身。
可刚一抬腿,她就头重脚轻地往前一栽,差点就要从马车上坠下,她蹲得太久了,腿都蹲麻了。
她咬着牙艰难下了车。
叶玖夏背对着马车微微喘息,红黑色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束起的黑色长发也被吹得翻飞。
鞭子上粘稠的血液细细渗透到鞭子内部,将鞭子染成斑驳的棕红色。
地面上飞溅着的血迹传来令人作呕的腥气。
叶玖夏拿着鞭子的手微微抖了起来,看了眼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黑衣人皱了皱眉。
背后传来叶十安的脚步声,叶玖夏回转过身,嘴角咧开笑得明媚又耀眼,“瞧,你姐我厉害吧。”
叶十安的眼睛微微湿润,重重点头,“我姐最厉害了。”
她走到叶玖夏身侧,从上到下,前前后后,检查她身上每一寸。
叶玖夏乖乖任她打量,“放心,都是别人的血。”
她自四岁起,风吹日晒,刮风下雨,未曾断过一日的练武,今日是她第一次浴血奋战,但往日的积累给了她无上的武力,亦给她了自信,她叶玖夏不会差的。
*
车轮粼粼,叶玖夏坐在车架上用帕子擦着鞭子上的血,血液已渗透到了鞭子的缝隙间根本擦不干净了,可她仍旧慢慢擦拭着。
车门打开一侧,叶十安将两封信递了出来,叶玖夏接过,食指打圈放在嘴中吹了个嘹亮的口哨。
两只鸟儿从空中飞到叶玖夏身上,叶玖夏将两张信圈起分别放在了两只鸟儿身上,随后把它们放飞了。
车内传来动静。
李崇瑞发问:“姑娘,你们是做什么的?”
“刚才已经告与公子了呀,我是一个大夫,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我姐姐是随我来采药的。”
李崇瑞艰难一笑,这姑娘莫不是对普普通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吧?”
叶十安并不惊讶平静回道:“嗯,知道,您是这几天大家都在寻的云亲王。”
尘缘珠的另一大作用,面板上会显示所增福德来自于谁。
同样是叫李崇瑞,同样是被人追杀,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他是谁了。
何况,她们这次之所以出门,又专寻寥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走,就是听说云亲王是在新安县与水丰县交界的深山中失踪的。
她们想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被她们拾到了这云亲王。
不然,她们姐妹二人才不会乱捡人呢。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男人也不能乱捡的。
李崇瑞想起刚刚叶十安那张过分安之若素的脸,“刚才那样的险境,你们想必是早就猜到会发生吧。”
叶十安微微一笑,“不愧是王爷,您真是见微知著洞若观火,不用点拨就明白了此中缘由。”
她观李崇瑞的面色不是太好,赶紧替他顺了顺毛。
“这样的局面我们姐妹二人早早料到了并且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斜挎着的布袋,李崇瑞知道,刚才撒向壮汉的红色粉末就是从那布袋里掏出来的。
“想必刚才你姐姐被那个土匪诱走也是她装的吧?”
叶十安看了眼李崇瑞,这下真心道,“王爷你真聪明。”
李崇瑞对于她一声声的夸赞不感兴趣,他面色有些沉闷。
“你们不光让我做饵,还自己做饵,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虽体虚气若,但他目光如电,一字一句尽显威严。
叶十安却不慌乱仍旧慢悠悠道,“敌在暗,我在明,如果不把他们处理干净,我们不敢把您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车外,叶玖夏嗤笑一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再说,王爷您此番不是好好的吗?”
李崇瑞仿佛没有听见回答似的,黝黑的眸子直直看向叶十安,嗓音低沉问道:“为什么?”
叶十安当即明悟他问的并不是为何将他置于危险之中,而是问为何她们明知危险也要将他带在身边,为何拼了命也要护住他。
李崇瑞的身份尊贵,将他救下必能获得无比丰厚的报酬,但也要有命拿才行。
车内的气氛顿时一滞,叶十安不自然低下了头。
深陷险境,身受重伤,还能脑子清明抓住问题的本质,这李崇瑞当真敏锐,与传言中那个只会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三皇子并不相符。
马车停下,叶玖夏打开车门,面上浮着虚笑,“我们当然有所图,我们图......”
叶十安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叶玖夏当即闭嘴,干脆利落地关上车门继续赶车了。
叶十安不让她说她便不说。
她们姐妹二人就是这样,就像叶十安相信她不会因为意气用事而丢下自己一样,她相信叶十安,只要叶十安一个眼神,她就相信她自有法子说服李崇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