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玖夏当下什么也不顾了,冲上去就拍着她的背急切道,“吃不了吐出来,我再请你,别被噎坏了。”
小女孩呕了几下,终于吐了出来,她低头对着吐出来的食物,哇地一下大哭起来,“我不该吃这么快的,我不该......”
叶玖夏打开水壶,喂她喝了几口,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哄道,“没事的。”
小女孩哭了会儿,情绪稍缓,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她,“姐姐,我身上太脏了,您别抱着我,会污了您的衣裙的。”
叶玖夏却将她一把抱起,擦了擦她哭成花猫的小脸,“什么脏不脏的,我才不怕呢。”
叶十安道,“小家伙,你怎么来到这的,你家人呢?”
小女孩听到这儿,泪花又泛了起来,“他们,都死了。”
虽大约猜到了这个回答,叶十安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小女孩叫银豆,是云州莲花乡的,云州闹旱灾死了好些人,百姓没粮食吃了,地里也种不出庄稼,只好离家逃难。
银豆就是跟着爹娘一路向南逃,粮食短缺,身上的钱也花净了,所有能得到的食物两口子也紧着先让银豆吃。
先是银豆她爹,然后是银豆她娘......
叶玖夏听得心口憋闷,搂紧了怀中的小银豆,这小家伙轻得就像根羽毛。
叶十安蹙起眉头,之前有听她爹念叨过,今年云州因雨水不丰遭了灾,可朝廷不是早就拨了粮食赈灾吗,怎么还会有人逃到邕州来?
连银豆这样的小女娃娃都从云州跑到这里,她可不信没有别的流民。
叶玖夏捏了捏银豆小小的手掌,有些不知该拿这个弱小可怜的女孩怎么办,只能低声安慰,“银豆不怕,这里已经是邕州地界了,这边有专门的赈灾粮仓,粮食很多,不会饿着你的。”
叶十安再次细细打量起来这个小女孩,虽她年纪尚小,外表也很是狼藉,但她条理清楚口齿清晰,可见是个机灵孩子。
反正她最近手头钱多,暂时多养一个孩子,肯定是够的。
她和叶玖夏异口同声道,“要不把她带回家吧?”
银豆倚在叶玖夏的胸膛处,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叶玖夏大笑道,“别人我们管不着,但既然让我们遇到了你,就不会不管你的。”
说着她把银豆放到马上,自己也上了马,“走,跟我们回家,先得让你洗个澡好好吃上一顿,再睡个饱觉,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
*
叶府。
赵宁怜瞧着床上睡过去了的银豆,瘦削的小脸上带着隐隐的泪痕。
她轻手轻脚关上门,门外站着叶玖夏和叶十安。
她道,“我哄了好一会儿,终于睡着了。”,她叹了口气又道,“这小姑娘也太可怜了,小胳膊小腿细得跟杆似的,瘦得都没个人样了。”
她的目光瞟向叶十安,以前的叶十安也是同样的瘦骨嶙峋,她每每见到都心疼得要死,可想而知,银豆她爹娘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得心痛得不成样子。
叶十安没想那么多,她在考虑云州的事情。
路上,她们详细问了下云州旱灾的消息。
四月后,云州就没下过雨,银豆一家吃完了家里的存粮,实在没什么吃的只好逃荒,一路上啃树皮,吃草茎。
叶玖夏低吼道,“云州官府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呢!”
赵宁看她一眼,“先去书房,别在这儿瞎吵吵。”
这种事情哪能翻到台面上讲。
她推着两个女儿,“走,一起去,等你们爹爹从衙里回来了,你们自己问个明白。”
而身在县衙的叶平正也得到了消息。
云州受灾,云州官员和朝廷派下来的巡抚上下勾连,克扣朝廷给的赈灾粮食,等到了百姓们手里面只有一碗吃不饱的稀汤。
百姓们眼看吃不饱,只能抛家舍业往别处跑,于是流民四起,不只是邕州,乾州和安州也有百姓逃荒过去。
由于没有食物,饿死在路上的人不计其数。
叶平正气得嘴唇发颤,咬牙低声道,“这些畜生,我要向朝廷告发他们。”
县丞卫明一把拉住他,“县令,你先别急,这次来的巡抚可不简单,是韩妃的亲外甥唐永陵,这人咱们可开罪不起啊。”
韩妃与云亲王的母妃婉妃并列妃位,膝下育有二皇子,现下婉妃已经因病去世,韩妃是宫中除了皇后以外最尊贵的人了,如何能得罪。
叶平正怒极反笑,“妃子的亲外甥是吗,真是威风凛凛啊!”
卫明听他这样说话,头皮就跟着一紧,苦口婆心地劝道,“您要三思啊,唐永陵可是出名的混不吝的主儿,如果被他知道是我们告发他的,不管结果如何,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就算大人您不顾及自个,还得考虑您的家小啊,他们可都指望着您呢。”
叶平正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卫明才反应过来,叶平正的媳妇是个能人,就算在新安县这芝麻大点的地方,赵宁经营的各项生意也是有声有色,她和叶平正之间,还指不定是谁养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