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十安被引到了二楼一个靠近栏杆的桌子,栏杆往下就是那圆台子,视野很好。
她和黛石刚坐下,就有人端上来了各色鲜果和茶点,洋洋洒洒摆了一桌子。
叶十安暗暗算了下桌上的几样东西,这些加起来可不便宜,她巡视了下同层的桌子,只要是上了人的桌子摆的都是同一套东西。
忽地,她若有所觉地向一个地方望去,叶玖夏坐在她的斜对面的方向正对着她笑,向她示意地举了举手中茶杯,眼中尽是得意。
叶十安撇嘴不理她,再看向周围,一楼二楼的散座已坐满了。
她不由好奇,到底是何人有如此能耐,能将这么多人都网罗过来。
不经意间,她看到二楼拐角处有跑堂的正引着一个穿着富贵的人上楼。
叶十安定睛一看,是李崇瑞。
她忙将头埋下去,他怎么也来这儿了?
突然,她感到四周渐渐暗了下来。
她抬头,原来是酒楼的人将所有的门窗一一关上了,本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也随之低了下去。
楼下的圆台边缘摆上了一圈正燃着的红色蜡烛,烛光亮起使得楼内亮堂了些,也将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圆台之上。
叶十安的鼻子抽了抽,她又闻到了那股香味,那封请帖上的香味,不过此时闻到的更为浓郁。
低低的吟唱声从四处传来,歌声清脆曼妙,曲调欢快。
伴随着歌声还有漫天而降的嫩黄色花雨。
叶十安伸出手,一个细小的花瓣落到了她的手上。
低吟浅唱停了,萧升瑟起,一抹樱草黄的身影跃入她的眼帘中。
圆台之上,一个女子在空中伴着乐声起舞。
她所依仗的仅仅是一根红色绸缦,从楼顶滑落而下,宛若跌落人间的惊鸿仙子。
她笑得婉约柔和,只一手臂攥住绸布,纤纤玉手作捏花式,双腿悬空,好似仙人遨游。
突然,她像是没有抓握好绸缦,一圈圈的绸布从她纤细的腰间抽离,眼看她就要从空中跌落,在场的人惊呼一片,甚至有的人飞扑出去就要接她。
但那仙子调皮一笑,左手突然抓住了身上即将滑落的绸布,四肢舒展地张开,跟着那绸布旋转荡起了圈儿,她每荡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便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
伴着一阵清风吹来,那仙子飞到了叶十安这边,叶十安睁大眼睛希望能将她看得更仔细一些。
仙子生得清秀白嫩,脸上洋溢着自由烂漫的笑意。
绸缦似耀眼的火红花朵,而她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山间精灵,无忧无虑地在山间飘荡飞翔。
鼓荡的风将她的纱衣吹得衣袂翻飞,像一层又一层的波浪,黄色与红色交融在一起,只余她那头乌黑亮丽的发迎风自舞。
她轻浅悦耳的笑声回荡在楼内,让所有人都迷了眼,似乎跟着她踏入了一个柔软轻灵的梦。
叶十安怔怔地看着她久久不能出神。
一舞作毕,她还呆呆愣在原地。
那样的柔美,却也是那样的随性和自由。
恍然间,她看到了一直躺在她掌中的小小花瓣,斯人不在,只余花香。
三楼雅间。
李崇瑞端坐在首位,其下立着一堆人。
大多数人皆是卑躬屈膝的样子,只有一人立着身板直直看向李崇瑞。
李崇瑞对那直立身躯的男子道,“宋老,你说说看,你查得怎么样了?”
宋老捋了下自己蓄的长长的须,轻蔑地一扫身侧的人,“在下查到的东西,只能说给王爷一个人听。”
他旁边的人或对他怒目而视,或将头埋得更低了,但都听从了李崇瑞的吩咐出了雅间。
晏齐还没见过有谁在李崇瑞面前行事作态如此嚣张,“人都清走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宋临川却不说话,只看着他,看得晏齐颇为心虚。
怎么?
这老家伙连他也想赶出去?
李崇瑞摆摆手,“晏齐是对我最忠心的人,宋老有什么话尽管开口。”
宋老抬了抬眉,“既然殿下这样说,那老朽可就开口了。”
晏齐心底轻哼,你宋老头嫌我多余,我还怕你会伤我家王爷呢。
他梗起脖子,踱步到窗边依着窗子向外看去。
宋老道,“老朽亲去了一趟云州,发现云州之事牵涉颇深颇广,并不像朝廷发布的告示中那般简单。”
“大楚建国百余年,面对各种天灾的机制已经算是很全面了,不仅有朝廷会额外调派人手和钱粮前来赈灾,每个州每个县还都建有义仓储备大量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朝廷那边给出的判决是早在此次云州的旱灾爆发之前,云州知州李谦就已将义仓里的储备粮贪得差不多了。”
“后来,唐永陵来了云州后又贪污了大半的赈灾粮,并在发给百姓的粮食里掺了大量的泥沙才导致了云州的民不聊生,百姓只能奔逃他乡谋求活路。”
这些信息李崇瑞早已知晓,但再听一遍,他仍有把李谦和唐永陵等人再宰上一遍的冲动。
“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