镊子由两片冷硬的铁构成,通体冰凉,从其上能嗅到轻微的消毒酒精味道。商亭从江宴行表情上看不出异样,他好像一点不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什么不对劲。
医生嘛,看病轻车熟路,毫无旖旎心思,反而怪病缠身的病人满脑子在胡思乱想。
商亭的勇气如同在海浪中颠簸的帆船,一会升起,一会落下。此时正是下降的时候,干咽几下口水,配合颤巍巍地张开嘴唇。
铁器畅通无阻递进来。
压迫嘴唇,紧贴腮肉,把持软舌,钢铁冷冰冰的质感跟温热皮肉粘连,仿佛不是一把镊子,而是宰人的匕首。
要做剥削利刃,割他的肉,搅他的血,烹制美味佳肴。
“看看舌头”的过程有些漫长,商亭没坚持太久,颌骨发酸,口涎分泌,禁不住缩小张嘴幅度,舌尖下落,想搭在支撑物上,嘟嘟囔囔发出口齿不清的为难询问:“还没好吗?”
镊子体谅地托住那份柔软,上下翻看半晌。
江宴行掠过嫣红湿漉的一切,将镊子收回工具堆中:“小商的舌头很健康。”
商亭脑门热,身上也热,黏糊糊一片薄汗。受到刚才的接触和异食癖影响,脑壳中全是浆糊,晃一晃估计能听到水声。
他没看江宴行,只盯着眼皮底下慢条斯理摘橡胶手套的手,理智岌岌可危迷迷糊糊:“我感觉我要分化了。”
那只手微微一顿,纠正道:“你身体状态很稳定,并没有分化。”
商亭迟钝“哦”了声,还盯着他的手。目光粘在上面,寸步不移:“江叔叔,你分化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
江宴行平静道:“正常人样子。”
其实并不是。江老爷子虽宠爱三女儿江瑜,却并不重视她的能力。江瑜极其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年轻时沉迷药物实验。
江宴行分化的时机很巧,恰好能解决母亲焦头烂额的实验难题。所以他第一次分化是在实验室度过的,第一次易感期也是。
商亭显然不想要这么敷衍的回答,勉强撑起脑袋,转移注意力:“正常人是什么样子?”
江宴行说:“身心煎熬,理智全失。撑不住的时候,会咬烂手。”
“痛吗?”
江宴行将手套从最后一根手指上摘除,漫不经心:“痛。”
.......痛啊。商亭控制不住再次被对面男人的回答和动作吸引回到手上,目光灼灼,大脑昏沉,所有的对话一律没过脑,全靠本能。
眼下那只手指甲透明整洁,十根手指头,根根如玉雕。从掌侧到指缝,每节骨头都修长漂亮,苍白有力。合该做艺术品,就该是艺术品。
咬烂手,该多疼啊。
海浪中颠簸的帆船再次上浮,承载不怕死的勇气,蛊惑宿主肆意妄为。
商亭垂下后颈,慢吞吞低下头。
因为动作慢,江宴行完全来得及阻止。
但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垂眼看着,没动。
因此商亭嘴唇凑到他掌心,潮热热亲了一口,又一口。
“不痛了。”
——
下午五点半。商亭抓起书包逃命般从江宅离开,一路晚风都没浇熄混沌热火,满脑子完了,完了。
他亲了江宴行,主角受三叔,在原书剧情中报复他至人生急转直下的冷漠alpha。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江宴行没躲,任由他亲。
商亭沿着他手背一路向上,从小臂亲到肩膀,停在锁骨处。棉质家居袍的质感对他来说如同抚/慰工具,被含在唇间,留下几串湿/痕。兴致高昂、馋瘾作祟下,还要咬几口。
——正是因为咬了锁骨一口,满足得忘乎所以,猖狂将那处皮肉吮至齿列间。
江宴行抬起手托他后脑勺,五指穿插发间,强迫贪心者抬脸移开,叹气。
“小商想要挨揍了。”
商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睁睁看见面前苍白肌肤上一簇带牙印的红。显眼,突兀,一时半会消不干净,吓得浑身僵硬、呆若木鸡。
这种百口莫辩、做贼心虚的情况,他还分心想:
江宴行怎么不躲啊。
他要是最开始躲开,不就没事了吗?
......所以也不能全怪他,对吧?
商亭一路急行回家中,不敢让家里人看见自己面热难消的模样,急匆匆低头上楼。
商父在院子里抽烟,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便皱着眉问:“跑什么,礼物送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