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声问打断了陈麟光要说的话。
苏淮回答得干脆绝情:“走错了,来问路的。”
陆潭初想说什么,苏淮不给他机会。
“二位不用多谢,出门右拐就好。”
季桃生夸赞:“夫子真是善良。”
她兴致冲冲地跑到江月和陆潭初面前,“两位公子要去哪里?我季桃生在洛城哪里都熟,我带你们去!”
“桃生!别瞎胡闹。”
“夫子你说过,助人者,人恒助之。助人为乐嘛,夫子已经帮了一遭,我再帮帮也无妨。”
“……”
“所以二位公子要去哪里?”
江月反问她:“你是他的学生?”
“是呀。”季桃生好动,跟他们说话时还不停抓着空中飘荡的柳絮。
“更早一些的时候,夫子来到洛城,满川先生的名声可大呢,许多人都听过他的诗。那时候姐姐就很崇拜他,也学着写诗,可是父母亲不许她跟夫子接触,说她是女子。”
“那你……”
“父母亲有了我后,很是高兴,说我性子与寻常女子都不同,就送我来找夫子了。其实当下世道很乱,已经没有那么多人在乎以前的陈规旧俗了。”
季桃生鼓起脸,一下子把手中那些柳絮全都吹散,然后笑了起来,颊上显出浅浅的梨涡。
她吟了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陆潭初说:“这是才女谢道韫的句子,说的是雪。”
季桃生听他这话很高兴,“是!姐姐也这样说,这是姐姐念与我的句子,我觉得很美。可惜我不如姐姐和这位才女姐姐有才,我写不出,只能记住。”
她扬起笑脸看他们,回到正题。
“所以你们是想去哪里呀?”
江月又确认一遍:“你很了解这里?”
“对。”季桃生皱起眉,脸蛋又鼓起来,这次是因为生气,“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是磨磨唧唧的,不信我?”
陆潭初说:“没有没有,你这么可爱,怎么会不相信呢?”
季桃生一字一顿:“巧!言!令!色!”
陆潭初:“……”
小孩真难哄。
江月笑了一声,评价道:“油腻。”
陆潭初:“?”
季桃生歪着脑袋,看看江月,又看看陆潭初:“……他说你像肥猪肉诶。”
陆潭初:“???”
小孩究极难哄!大人也一样!!
江月终于说到正题:“其实我们并没有明确要去的地点,只是想找个地方宣扬一下科学技术。”
陆潭初:“?!”
他又想上手捂嘴了,但这次江月早有准备,把他瞪了回去。
果然,小姑娘明显没听懂。
“你在说什么?”
陆潭初往前迈了一步,看了眼江月,示意他来解释。
“呃,这位公子的意思是说……他想宣扬一下自己的学说。我这位朋友苦学研究,给自己的学说命名为科学。”陆潭初微笑道。
“科……学?”
陆潭初微笑点头。
季桃生苦思冥想,终于一拍脑袋。
“我知道了,科举、科举学,科学,你是要教人怎么科举是吧?”
陆潭初看了一眼江月,“……算、算是吧。”
江月保持沉默。
季桃生设身处地地替他想了一下:“如今乱世,是有很多人宣扬不同学说没错,但是你这科学……当下战争迭起,每逢战时科举便搁置,你的学说估计很难推行。”
江月说:“……其实也不完全是这些内容。”
“我想到该带你们去什么地方了!”
.
宅院中,季桃生在那边吵闹时,苏淮和陈麟光正站在中央的垂柳下。
陈麟光经过前面季桃生一打断,正在想怎么找机会再次开口,苏淮忽然问:“你父亲那边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吗?”
他一愣,“什么方面的?”
苏淮之前从来没有借由他们的关系打探这些。
“朝廷那边。最近洛城有什么皇亲国戚造访吗?”
“……暂时没听到什么消息,怎么了?”
苏淮没立即回答,他望着空中的柳絮出着神,似乎在心底掂量这事有没有必要说出来。
他最后还是说了:“刚刚那两人中穿青衣的那个……姓江。”
陈麟光原本要说的话彻底吞下去。
“……是吗。”
他少年老成,略一思索就对苏淮说:
“我会问问父亲的。”
陈麟光作揖准备告辞,转身走了一步又折返会来:“劳烦夫子先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