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相拥诉诸爱欲,两人几乎从头吻到尾,每一寸唇舌都交换着温度,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颊与鼻翼。
陆潭初一遍遍直白地剖心,腰腹用着力。
“江月,我爱你。我爱你。”
他才不是江月说的笨蛋,他是不敢袒露心意,因为他的笨蛋爱人忘掉了他。
早在出发前那天的吴院长办公室,他听见吴松光斟酌着用词问出“你认识陆潭初吗”,还未等到江月回答,他自己心脏就先颤了一下。
可那时江月只是蹙着漂亮眉毛,面露疑惑地一摇头,从前他最爱听的好听声音冷得在他们之间划开冰谷。
“没听说过。”
你的嘴唇拒人千里。
你都不记得我了,我怎么敢打破一切自私地说爱你。
呼吸交错的间隙,江月动情的眼睛被自己的手指遮住。
他声音发哑:“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江月手腕落下来,一双眼无助地望着陆潭初,“我不记得你了……怎么办,陆潭初……”
陆潭初低头去吻他晶莹的眼角,自己却在他肩窝落下滚烫的水渍。
他想起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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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杜昧问他。
这是陆潭初出差半年回来杜昧问他的话。
他为手头的项目去南方小岛出差奔走,足足去了半年,好不容易急急赶回来却已然是不可挽回的局面。
这是他和江月相爱在一起的第七年。
杜昧原本还打趣开玩笑说,他们恩爱这么久,会不会也像旁人一样面临七年之痒的危机。
可他没等来所谓的七年之痒,却等来了爱人忘记自己。
站在第五研究院的大门口,杜昧、黎岱山踌躇又关切地拍他的肩,就连宋清和江照桂也来了,全都围作一团。
江照桂垂着眼,“对不起。陆哥。”
杜昧纠结着用词,几分不忍地解释:“就是这样。他那脑库整日不断开连接,每天都帮他筛选删除对他来说短期不重要的记忆。”
纵使杜昧好心加了“短期”两个字,陆潭初还是捕捉到了重点。
他慢慢重复着最后几个字,苦涩地咀嚼其中含义。
“不重要的……”
杜昧别开脸,砸了他的肩膀,“哎,你别!”
却也想不到别的话来安慰,慢吞吞补一句:“……你别犯蠢。哎干什么!”
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响起。
杜昧声音怯怯的:“你不是不抽烟吗。”
他把兜里被陆潭初抓出来的烟盒放好,接过打火机,指腹摩挲了一下上面转瞬即逝的温度。
“不抽。”陆潭初望着眼前燃烧的香烟,看闪动的火星和虚无缥缈的烟雾。
“我不抽烟。”
“江月也不喜欢烟味。”
周围人的心揪了一下。
“我就看着。”
杜昧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根,骂道:“败家玩意。”
陆潭初视线飘出去,看见那边江月朝着大门走来,身后洛明吵吵闹闹地跟着,没得到一句回应。
黎岱山:“小朋友做实验呢。”
宋清接过话头:“我们这些人里,现在只有洛明被江月记着,他对照桂的记忆都时有时无。目前看来,是否会被遗忘除了主观判断外,还与出现频率、手头项目相关度有关。”
陆潭初心里头发涩。
是他走得太久了啊。没回头看。
两人早没有刚恋爱在一起时的黏糊劲了,再加上对于科研项目高于一切的共同看法,忙起来的时候互不联系都很正常。
那边洛明往这边看了一眼,暗暗变换表情打个招呼。
宋清忽然愣住:“他看过来了。”
陆潭初起初还没什么反应,直到听见江照桂指向明确的一句——
“我哥看过来了。”
陆潭初第一反应竟然是收回视线,强装若无其事地盯指尖的烟,手却抖个不停。
那道冷淡视线很快便消失,像一只过路的蝶。
躲什么。
陆潭初心底暗暗泛起嘲弄,他都不记得你了。
“我知道了。”
刚刚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躲,因为指尖的烟,因为江月不喜欢烟味。
可转念想到现状,一切动作却又都停了。
他只是一遍遍重复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强迫自己接纳着现状。
杜昧用力拍他一下,力道之大,有烟灰抖落在手背,留下几点发烫带痒的刺痛。
“你回头做什么!”
陆潭初苦笑:“杜昧。他不记得我了。如果现在已经达到了新的平衡,那又何必……”
杜昧诧异地打断他:“你想说什么?不记得就怎么样?”
“不是你小子当年追人的时候怎么说来着,成天拉着我十几二十圈地等偶遇怎么不怕了?怕什么,多见一面印象不是深一点?不记得又怎么了?”
“陆潭初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他大声地说:“你个怂包!”
杜昧要走,陆潭初挂着难看的笑叫住他,把那根烧了一半的烟给他递,“还能抽,你要吗?”
杜昧简直要气笑,一把夺过,把自己手头的烟和那根一齐扔到地上,狠狠踩灭,转身就走。
片刻后他又在众人的目光下回来,丢下最后一句话。
“陆潭初,我杜昧这样的人,当初怂成那样跟逃跑没两样抛下第二研究院没脸没皮地滚了。”
“但现在我回来了。”他看着陆潭初的眼睛,“就剩我一个人,但我回来了。虽然还是有点晚,但好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