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睡梦中的乌蜷缩起身体,仍旧睡得很香。
因为他常年在外流浪,没有安全感,所以他经常这样入眠,而且并不影响睡眠质量。
身后的俄粗暴地揽过乌的肩膀,把他转过来,压在自己怀里,又刻意放轻力度,拍着他的背轻声哼歌哄他入睡。
乌迷迷糊糊的,下意识环住俄的腰,再次睡了过去。
乌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那个酒鬼哥哥了。
俄出去了,他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视。
桌上的半瓶伏特加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不喜欢酒,但他尊重斯拉夫人对其的信仰。
乌小心翼翼地端起瓶子,又想到这个玩意儿不适合小口小口品味。
然后……
他就莫名其妙地断片了。
他只记得自己听见开门声,一头扎进俄怀里,俄那一脸不在乎却又给自己倒水的慌张。
记得俄抱着自己,好像说了什么。
记得他半卧在床上却死死抓住俄的手。他说,哥哥,别再抛下我了,我其实很害怕。
他说,哥哥,我喜欢你。
可他记不得在他熟睡后,俄在他眼角留下的轻吻。
记不得俄在他抱怨后真的没再乱买装备而是耐心修好了屋子。
记不得杀了苏后俄一把搂住自己,颤颤巍巍,不顾他的抗拒对他的那一句“以后就不用在外面受苦了”。
俄掰开拉着自己的小手,放进被子里。
“可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
不是不喜欢。
是不敢,不能,不应该。
他在泥潭中摸爬滚打数十年,早已不干净了。
可这只受了苦的金丝雀呢?
他只是没见过高山,没去过草原,没欣赏过这大千世界,只是没遇见合适的人。洗过澡理过毛,他仍是高高在上价值连城的金丝雀。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生下来自己便与他不同路。两人只是并肩走过一段,终会有分离,甚至是走上对峙的道路。
可他没料到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得这么轻易。
他不能再装下去。
他必须继续装下去。
乌再醒已经回到自己原先的家。
破木板支起的小窝已经被改成大房子。白俄在旁边织毛衣。
“……俄呢?……”
白俄神色一愣,眨了眨眼。
“你们……不是闹掰了吗?”
乌想再说什么,终是闭上了嘴。
俄选择了逃避。
而他又恢复了那个到处流浪的身份。有时在酒吧角落取暖时会遇见和瓷一起喝酒的俄,有时在天桥下发呆时会看见俄从天桥那端下来匆匆而过的身影,有时路过俄的别墅时会听见俄在电话里不知对谁骂骂咧咧的声音。
每每看见,他只是哼着歌。
那是俄曾经唱给他的,在那个漏雨但安宁的雨夜。
然后扭过头装作没看见。
回到家抱着小熊玩偶哭着喊哥哥。
他说哥哥,我不喜欢你了,我想要你回来。
玩偶只是坐在那里,听他哭得声线沙哑,昏天暗地,直至哭到昏厥,眯着眼睛昏昏沉沉恍惚间又回到俄的怀抱。
他说,哥哥,我恨你。
他恨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恨苏,恨俄,恨每个人,恨他自己。
“哗啦——”
窗玻璃被打破,碎了一地。
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俄伸手夺过乌手中的枪,枪头的炙热使他的心都在沸腾。
乌脸上有泪痕,却笑着紧紧握住手中的枪。
“哥哥,”他说,“你杀了我吧。”
俄平息情绪掐住乌的脖子。。只是很轻,如同在抚摸。
“乌,你闹够了没有?”他迅速恢复理智,恢复了原来冷漠无情的样子。“我容忍你拿枪进我房子已是最大……”
话音未落,少年又抬手不知向何处开了一枪。
他略带哭音地说。“哥哥,我只带了三枚子弹。”
语气平静又委屈,像是没带作业的小孩。
“……你知道我最后一枚会打向哪儿的,对吧?”俄的手松了松,低头叹了口气。
“可惜你不能陪我一块儿了,哥哥。”
乌抬手对准自己,又把俄的手拉上枪座。
“我想让你亲自来。我想,体验一下苏的感受。”
“你非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上吗?”
俄的眸子中没有他想的血腥,只有灰色的漠然。
“不,”乌大笑起来,握抢的手松开,枪立刻被俄扔到一边。
“我不要自由,不要权力,我可以放弃本该属于我的坦途。但我要你留下,我要你施舍一般的怜悯和陪伴——如果不行,那我要死,我要你亲手杀了我,我要……”
“啪!”
俄一巴掌抽上去。
“滚。我不是你哥。”
乌也没捂着脸,倒是额上的小花被打掉,露出可以看见骨头的伤口。那是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俄拎起乌的后衣领,走向门口,打开门。
“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这种损人害己的事不要再出现在你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抽空去别的城市转转。你可以去伦敦,纽约……我会给你报销。”
他轻轻地将乌扔到远处的草坪上,使劲甩上门,狠下心不打算回头。
乌的声音好像夹杂在风中被带进屋里。
他说,哥哥,你怎么又抛下我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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