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他眯眼嗅了嗅茶香。“不要听你父亲胡说。”
俄思索了很久,双手接过瓷递来的茶,这才回应。
“喜欢,”他直直盯着那杯茶,蒸汽在空中旋转着,翻涌着。“我更喜欢看你泡茶。”
瓷笑了笑,躺在太师椅上不说话,折扇轻轻摇。
“你听到破土而出的声音了吗?”
俄正在细想这是瓷在这里的第几个年头了。听到他这么问,不禁愣了愣。
竹林经连绵阴雨,此刻散发着泥土的气息。不少归来的鸟儿缠绵在上空折枝筑巢。
瓷接着说。
“雨后竹笋会迅速生长,我们管这叫破土而出。”
“现在多半是听不见的。因为更新迭代经常发生在黑暗沉寂的后半夜。”
俄已经长大不少,对于瓷随口而出的隐喻早已有所了解。
“你会陪着我吗?”
瓷含糊不清回。
“上帝与你同在。”
006.
一场轰轰烈烈但毫无硝烟的战争爆发了。
巨大的反动变革对苏是一种毁灭性打击。他一退再退,甚至选择躲在曾经给瓷买的宅子里。
最后一段时日进攻成效甚微,俄时常像小时候那样溜回瓷的后院竹林散心。
他知道瓷清楚自己的存在,并且没有告诉苏。
“我希望能僵持过这个冬天,”苏的声音已经有些颓废,却仍旧平稳。“至少过了这个圣诞——我想陪你再过一个,最后一个节日。”
瓷似乎抿唇笑了笑,俄想。站在这里可以听清,也可以认真想象。
“我只希望可以撑过今年。毕竟马上就要到你的生辰了,我期望与你度过。”
月亮似乎并不只照在一个人身上,瓷的所有逢场作戏于俄而言都是不解。
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可以咬牙切齿地说“爱”,也可以波澜不惊地说“恨”。
可是既然不爱,又为何肯苦守20余年?
007.
xx91年12月25日,圣诞节。
苏下葬了。
一切似乎平息。
俄没有在竹林中再遇瓷的身影。
他经常会在回竹林中,思索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比如:
那年瓷究竟有没有为苏过他所“期望”的生日?
008.
月亮还是月亮。短暂被人占有后终究回归天上。
后来他清楚苏与瓷那次不可开交的争吵源于瓷泡的茶中有毒。
瓷从进入宅子那日便步步为营,所以他对自己的言语难证真心。
俄从来没有想过一句“我也爱你”中的爱却一直无法证明存在。
如果再见面,他一定要问清楚,不论结果。
009.
瓷当然没有给苏过生日。死便死了,草芥而已。
那么多年他眼睁睁看尽多少人生离死别,不差这一个。
爱也有。但他千年重担只字不言,因而早已忘却悲喜何貌,爱为何感。
可当少年小心翼翼极力克制却仍携着朝霞似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承认他有一刻被青春朦胧打败。俄的爱意不需要克制仿佛完完全全展示在他面前,于是阳光的少年成为梅雨深宅瓷唯一敢向之透露的真心言。
没有结果的。
杀手不会对猎物动心,更不应该对猎物爱屋及乌。
010.
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故事了。
瓷撑着一柄油纸伞,静静站在苏的坟前,雨水似乎搅着微不可觉的感伤弥漫在空气里。
隔着远远的竹林,却又仿佛近在身边。
也许隔着的永不是一片竹林。
“你还爱他吗?”
“不。”
“我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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