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暗探来报,缪兰欲与匈奴合作,图谋大周疆土,幽州地处大周北部边境,正与匈奴毗邻,珂美人此时提起地图之事,让皇后不免心里生出些顾虑来。
“珂美人,”皇后娘娘正色道:“昨日的事的确是我的错,乍一听闻那等消息,我难免有些心急了。”
“我并非不相信美人,而是不相信自己,怕自己过于强势而让你厌恶,怕自己行差踏错便会招致灾祸而连累你,怕自己一心想细水长流却终有一日抵不过天降。”
珂美人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后此时却义正言辞的同自己说这些,心里面暖暖的。
昨天的事她其实也有错,既然心里有了人,本就该有所顾忌,而且也怪自己当时没有解释清楚,才会闹得误会一场。
“妾……”珂美人本想鼓起勇气向皇后娘娘承认自己的错,谁知那位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昨夜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求美人看在我年少失怙,孤苦伶仃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再也不会发生了吗?
珂美人扪心自问,若不是皇后非要将两国政事搅进来,同皇后娘娘亲近,自己也并非完全不情愿。
珂美人吞了吞口水,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般说道:“其实……”
“美人不应,本后就当你答应了!我这就亲自去将地图去来!”
又被打断了……
果然,无论是谁,一旦沾染了情字便会患得患失,畏首畏尾。
曾以为,世间万物有灵,毒不过砒霜,瘾莫过罂粟。
却不知,情之所起,是一杯自甘饮下的剧毒,纵知离恨,仍念白头。
而她,终是不能免俗。
“嗯。”珂美人淡淡的应着,“晨间霜重,娘娘路上小心些,妾等娘娘,一起用朝食。”
珂美人闭上双眼,毒已入骨,药石无医。
“禀皇后娘娘,御史大夫求见。”
“臣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御史大人不必多礼,玲珑,赐座。”
“谢娘娘。”御史大夫恭敬地在侧位落座,端正的官帽下面若朗星,眉头却锁的死紧。
“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娘娘,清凉殿的暗探来报,时贵人曾在夜里偷偷出门,两个时辰方归。翌日,皇上便复宠时贵人,于殿内大笑数声,还连续说了三个’好’字。”
“大人何时也开始关心起后宫的事来了?”皇后笑了笑,随意的问道,仿佛并没放在心上。
“更要紧的是,昨日时贵人筹谋着要在除夕夜宴上下毒害娘娘呢!”
“上次的事本后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学不会乖,竟敢三番两次的来招惹本后!御史大人此番前来,相必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娘娘,时贵人向来贪慕虚名,不择手段,留此人如养虎为患,于社稷有损,不如尽早除之。”
御史大夫复跪于地。
“依臣愚见,不如将计就计,命人将娘娘的饭食与昭阳殿那位的交换一下。如此,便是皇上再偏疼时贵人,因着缪兰国的的压力,也不得不处置了他给缪兰一个交代。”
“甄隐!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皇后眼角发红,显然是动了怒。
“娘娘!那缪兰王为何送女之都您比臣更清楚!万不可因为私欲而废全局啊!此番天赐良机,一石二鸟,从此后宫尽可安宁矣。”
“美人何辜?”
“请娘娘三思。她身体里流着的是缪兰的血,若两国交恶,她又会如何选择?”
“你先下去吧。”
“娘娘!”
“大人放心,不必多言,本后心里有数。”
御史大夫走后,皇后一个人呆坐良久,犹豫间,从暗格夹层内取出了一卷画轴,起身往昭阳殿而去。
雪落无声,翩然若仙。天地骤然被挥洒成一片洁白,一串脚印陷入这无暇之中,一步一步踏实着虚浮的圣洁。
纵是万步之遥,纵你只是待在原地,只要昭阳殿的门愿为我而敞开,吾往矣。
唯留院内的小水杉,枯枝噙霜,挺拔着严冬中最后一抹倔强,四季中只为盛夏亭亭如盖。
沈清芮可如此。
大周皇后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