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们相隔千里,死无全尸,来世仍能再相遇。
我握住了它,便是握住了你。
母亲自刎后,那些追兵便返回了,他们嫌弃的绕开脚徐徐流出的鲜血,甚至有人用脚踢了下母亲的尸身,脸上满是无情的嘲讽和轻蔑。
而木蓁华最终则被老仆人送到了玉佛寺,在她八岁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的身世时,年幼的女孩一滴泪也没有落下,只是仰着她稚嫩青涩的脸问道:“大师,父亲母亲最后都没有葬在一处,若真有转世来生,他们还会遇见吗?”
“会。”大师轻轻的摸了摸木蓁华的头,罕见的哽咽了嗓音。
“那便好。”年幼的女孩笑着拍了拍手,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澄澈无暇。
或许连老和尚也不知道,那时支离破碎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葬在一起啊,荒野孤坟,彼此亦能话凄凉。”
坟头挨着坟头,也算另一种圆满。
木蓁华收回飘忽的心绪,忽而戏谑的一笑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清漪啊,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诚如所言,娘娘自可将大部分影卫带走,青州那边就交给在下和清漪便是。”
“好。”皇后亦是回以从容的微笑,“一路平安。”
“各自珍重。”
凯歌而行,不以山海为远。
乘势而上,不以日月为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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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昭阳殿内。
“红豆姐姐,你说主子这次会带谁去啊?” 茯苓一边忙着收拾东西,一边小声问道。
“不确定主子这次会带几个人走。” 红豆将一件衣服叠好装进木箱,“安啦,就算主子只带一个人,也肯定会是你的。”
“哪有的事,红豆姐姐真会安慰人。”
茯苓将收拾好的东西送去轺撵,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些许得意来。
不就是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吗?不就是仗着自己曾经是皇后娘娘的人吗?
那又如何?只有她茯苓才是同主子更亲近的,她从小与主子一同长大,也同样是缪兰人,没有人能越过她去。
红豆看了一眼茯苓远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真是孩子心性,便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红豆,衣服可以多带几套,其他的像是首饰头面这些能少带就少带,够用就行。”珂美人双手一拍,“哦,银子还是该多带点,有备无患。”
“是,主子。”红豆背过身悄悄的笑,主子最近行事越来越有女主人的风范了。
“嗯,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其余的我自己最后检查一遍就行,你也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早出发,可别误了时辰。”
“主子?”红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主子这是也要带她一起去吗?
“可是还有什么事?”珂美人见红豆仍呆在原地,故而转过身询问道。
“主子,您也在同行之列这件事虽然不是隐秘,但是也不宜过分声张,您明日也要和皇后娘娘同乘,实在不宜带太多随从的。”
“道理我自是明白。”珂美人面露疑惑之色,“我本来就只打算带你,难道你不想去?”
“当然想去!”红豆眼睛都亮了,“可……”
可是,那茯苓怎么办?尤其是她刚刚还同茯苓说了那样的话。
“行了,别发呆了,快去休息吧!”
“是。”红豆心神不宁的福了福身,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茯苓年纪还小,性子又弱,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此行注定危机不断,倒不如将她留在宫里,最起码还算安全。
况且,皇后出门带着玲珑和红豆,也算是合情合理。
一切,都在朝着最优的方向进行。
除了……
未央宫偏僻的一角,隐隐约约传来抽泣的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般对我?一个从来就没在乎过我,一个只知道利用我!”
豆大般的泪珠滚下,洇湿了一大片桃色衣裙。
“都说人鱼是大海的精灵,泪水会化作珍珠,在下从不以为然。今日方知,所言非虚。”
白色的方巾从上方飘落,一只比方巾还要白皙透明、骨节分明的手映入视线。
“若是常常流泪,便会错过漫天星光。”
白衣青年淡然一笑,似是月光化成的谪仙,暗淡了一片夜空皎皎。
滂沱在心里的大雨最是无解,连鲸也会溺死在这片汪洋里。
倒不如索性一把火燃尽这执念,让众生陪我涅槃。
白衣青年俯下身,将抽泣声埋进冰冷的胸膛里。
一滴雨落入池塘,涟漪却未起分毫。
水中月仍是天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