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齿地问:“你的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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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阴风测测,傅春柳赶回来时,还未到两个时辰,一见到门户大开,隐隐有种不安感觉。
推开门,大堂的烛火都熄灭了,夜风穿堂,她打了个哆嗦。
随之而来一记火灵力,一楼二楼所有烛火相继点燃,登时亮了许多。
谢桐歌自她身后迈出,打量着客栈。
“这里阴气太重。”
傅春柳没应声,上了二楼,喊声宋辞。
没有回应。
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拐进侧廊,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映入眼帘的画面印证了猜测。
方才刻着血咒的门毫无灵力,法阵被破了!
她心中一沉,上前检查后,发现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是从里面打开门,从而导致失效。
屋里躺着所有被勾魂的人,独独宋辞不见了,难不成是他自己打开门走出去,被抓走了吗?
不,临走时她再三嘱咐,又交给他传令符咒,宋辞不会是那等蠢货。
傅春柳恍然醒神,这是一出调虎离山。
谢桐歌比他稍慢一步,上来后,看到横七竖八的人,将篮子从乾坤袋中取出,施法归还元神。
张籍陈管事悠悠转醒,其余人迷茫的睁开眼睛,纷纷打量周围,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
“你们中招了。”
傅春柳没解释太多,对陈管事道:“天亮之后去把马车驾到城门口,我将宋辞救出来后汇合,届时不用管我,直接出冀州。”
陈管事一听,自家主人深陷险境,马虎不得,赶忙去备马。
傅春柳又将方才那把短剑递给张籍:“方才从小鬼身上缴获,应该是阴物,凡人不能伤鬼怪,用这个可以。”
“大小姐,我也跟你一起去!”
她摇摇头:“不必,人多反倒容易生变故,你们先走吧。”
张籍有心帮忙,但也明白不能拖后腿。
“不过,大小姐……这位是……”他弱弱的瞟向一旁的红衣少年,实在不怪他多问,两人这身装扮太惹眼了。
他是怕极了大小姐又惹上什么麻烦。
傅春柳瞎编:“这位看不惯恶鬼为虎作伥,方才救我于水火,特地弃暗投明,乃是大名鼎鼎的穷酸鬼!”
穷酸鬼这名怎么听都不像个豪杰,亏她说得出口。
谢桐歌额角抽了抽:“我不是穷酸鬼。”
谁管你。傅春柳心里这么想,面上敷衍的应承着。
转出门往下走:“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这气度也不像文弱书生,敢问尊姓大名?”
他亦步亦履跟着她:“谢歌。”
傅春柳道:“好的,谢哥。”
她侧身让开路:“您先请,谢哥?”
拐弯处放慢了脚步:“慢点儿,谢哥。”
谢桐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不久前还大吵大嚷,这厢恭恭敬敬的让他先走,姑且认为她还有点良心。
握着剑下楼,迎面又上来一人。
他与他都停住脚,四目相对,谢桐歌只见这人面目斑驳,眼神郁郁,定是个经受过大灾大厄的倒霉蛋。
“怎么不走了?”
傅春柳从他身后钻出来,看到对面的人,神情忽的怔愣。
“你没事?”
哑奴没有回答,黑瞳藏着漆黑不见底的晦暗。
他怎么出去的?
临走时她将所有人移到了一个地方,事情紧急,也没有一一查验,还以为他也被勾走了元神。
但看如今这状况,恐怕不是。
傅春柳脑子闪过一个念想,顿觉荒唐。
“是你做的?”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是你开的门?”
“你为何要开门?”
“谁将宋辞掳走的你知不知道?”
见她平静的脸上流露出敌意,哑奴不承认,也不否认,甚至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迎面一股劲风,快的反应不过来,人影轰的掀翻下楼梯,滚了好几圈,哑奴痛叫一声,抬起可怜的脸,鼻血也不知是打得,还是摔得。
“滚出傅家门,自寻出路吧。”
血红的衣角从他眼前划过,白靴一刻未停,随手丢下两块银锭,阔步离去。
银锭骨碌碌滚到面前,他颤抖着捡起来,紧紧捏在手里,心中滋味难言,一如雨夜溃烂的伤口,痒痛难忍,挥之不去。
“呵……呵呵。”
喉咙破损,拉扯出的笑声也让人脊背发寒,如同盘旋在腐肉之间的乌鸦。
面前又掠过红影,是方才那个高挑昳丽的俊秀少年,浅瞳淡淡扫了他一眼,皎然出尘,不紧不慢跟上少女。
月光下,好似天地为契的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