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四人随佣兵首领走进青山镇，青山镇位于魔兽山脉边缘，离断魂涧已有数十里。此处鱼龙混杂，除却狼头佣兵与万药斋，还有不少势力。前往魔兽山脉的历练者千里迢迢，一路奔波，多数会在青山镇歇脚。青山镇再往西，过了仙渺城便是云岚山。云岚宗弟子会选在自家城镇休息，云韵先前也未到过青山镇。

较宁静的茵谷镇，青山镇更为热闹，街道不乏接待旅人的酒馆客栈。众人随穆桂进入村镇，待遇同茵谷镇时截然不同。茵谷镇村民见了镇长一行人，寒暄招呼热情非常。而青山镇居民见了狼头佣兵，却几乎是绕道而行。

狼头佣兵的据点位于狂爪酒馆后方，路口有佣兵看守。守卫见了穆桂，收起长刀，向首领问好。从小路走入，便能看到狼头佣兵的训练广场，场地摆满了木桩铁环与练兵器材。

医疗室位于广场后方，几人穿过一路刀戟碰撞声，来到伤员住处。刚要推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穆桂冷地皱眉，额头形成一道紧绷的沟壑。

这位佣兵首领大力推门，只见三人站在房间中央，地铺躺着十来名伤员，微弱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即使用绷带包扎好了伤口，也无法遮掩那恐怖的伤势。不少人断了腿和胳膊，更有人胸膛被破开，又用针线缝合起来。屋内愁云惨淡，气味难闻，流脓味血腥味混杂，一片惨状。

走进房间的一瞬，云韵突然停下脚步，按住了左手。纳兰嫣然见她神色不对，小声询问。云韵摇头，困惑地看了眼纳戒。纳兰嫣然又将目光移向屋内，正好看见站着的医师少女，那少女只有十六七岁，白衣紫衫，乌发如瀑布垂落腰间，容貌空灵，一双明眸清澈温柔。在对方略显稚嫩的面容中，纳兰嫣然竟然看到了一位熟人的影子。

她与出云帝国的天毒女有过几面之缘，出云帝国地处塔戈尔沙漠北部，与加玛帝国是世仇。花宗毗邻出云帝国，纳兰嫣然同毒宗也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那位毒门宗主一身紫衣，霜发雪白，城府深沉。她听闻天毒女其实出身加玛帝国，后离开帝国，隐居边境，不想爆发厄难毒体，害村民尽数惨死毒雾中，自此长发化作雪霜。

紫衫少女正被面前佣兵厉声质问，那佣兵身形壮硕，神情凶狠，正逼少女交出手中布制的卷带。一名伤员挡在两人中间，脸色惨白，额头还冒着冷汗。

穆桂见这番场景，颇为不悦，当即斥责道，“穆蛇！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凶狠佣兵正是穆蛇，他袖子高卷，胳膊的青筋爆出，面对首领斥责，不情不愿答，“我正在处置犯人，这医女便是谋害小队的罪魁祸首，她手里拿的是罪证。”

阻拦的伤员听了这话，当即辩驳，“小医仙才不是犯人，她救了伤员，帮我们处理好了伤口。穆蛇大人是为了卷带才故意诬陷的。”

穆蛇见他拆穿自己，心中怨怼，当即将人推开。还好小医仙就在身旁，将那伤员扶住，伤员伤腿被动，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首领，我没有诬陷！”穆蛇辩解，“兽潮来袭时，我看见魔兽在这医女面前嗅闻一下，就转而攻击他人。这是我亲眼所见，她的卷带一定藏着什么，她一定是害死佣兵的幕后黑手。”

小医仙眸中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她没有说话，只是当着众人面将布卷展开，里面只有她医治伤员的镊钳和缝线。

见她展开布卷，穆蛇伸手就要抢下，却被纳兰嫣然握住手腕。年轻斗宗并未用力，却让他的手腕像被铁钳夹住，恐怖的威压在一瞬间从他的手腕流遍全身，穆蛇被钉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他甚至感受到体内斗气瑟缩着，几乎要从丹田逃走。穆蛇头冒冷汗，他修炼多年，从入门斗之气到凝聚气旋的斗者，又在几次搜刮中得到了玄阶斗技，仗着修炼斗气与佣兵积威，在青山镇作威作福，商贩镇民敢怒不敢言。新人加入狼头佣兵，都受过他的“照拂”，害怕招惹报复，不敢向首领告状。直至今日，当穆蛇朝他们的救命恩人发难时，佣兵们再也忍受不住，当着穆桂首领的面出言反抗。

“够了！”穆桂冷冷一声，他转头看向穆蛇，那凶狠佣兵被纳兰嫣然的斗气震慑，开始全身发抖。首领的声音饱含愤怒，“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推脱罪责吗！佣兵小队损伤惨重是谁的错？是谁不听劝告，孤兵深入，害兵团被魔兽围击？我还没来得及处置你，你就在这找起替罪羊了。给我滚去禁闭房，现在没工夫管你！”

穆蛇还想辩解，胆子却已被纳兰嫣然吓破。在首领震怒下，他流着冷汗朝禁闭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