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了马。
馥氏这别院样式很古雅,一派山野隐居之气,十分清净宜人。
但公孙神英看看那拴马的木栏就知道来往不少,只跟着馥芳往里去。
外头看着是白墙灰瓦的清雅,屋子里头可真是一派清华雅致的奢侈极了!
不知哪一朝的铜鼎,铭文已经隐约了,却只用来燃着一鼎芸香熏屋子里头的字画。
再一瞧壁上挂的字画,那拓的竟是商王拜乌图,公孙神英想了想,竟不知是何时何处出的,便道了一声:“小姐好风雅。”倒与之前那句风趣相应成趣,逗得馥芳哈哈一笑,引她入内。
一时雕梁芸香板,廊上檀香柱,这山舍之精不仅在选址、外在风情冲淡,内部布置极尽奢侈罕见,更在其色调搭配无一不谐,处处清雅悦目,格调极高,至少在公孙神英所见,皇宫大内除却足够威严庄重,其精美协调上亦不及她这一山间别院。
前堂上已铺了锦毡,起了细乐,一个青衫伎人正立在堂外吹萧,山风吹过绿竹,一时萧萧瑟瑟,萧音伴在其中,清极远极,有龙吟凤尾之感,绝无半丝尘浊气。
馥芳笑请入座。
又有酒菜陆续上来。
公孙神英只把定眼前一只缕金玉犀尊,听鲁玉龄含笑与那馥芳说话。
话题很快就回到她身上。
馥芳笑道:“在京城我曾见过姒家子一次,当真是性高远兮~品好洁,行不从兮~栖自高,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公孙神英不意她提及自己未婚夫,只得一笑,“在何处见到的?”
馥芳想想道:“宋八子的结婚典礼上,他穿着身青色衣裳,当真是好人品!世子眼光不错!”
公孙神英一笑不言,只示意饮酒。
粉衣舞伎莲步进来起舞,纤腰缓折,秀颈仰伸间绣带飘飘。
有人跪坐堂角吹笛,其音清新欢喜。
公孙神英倚在柱子上看得很认真。
馥芳瞟她一眼,唇角亦是勾起一个笑来。
待看了歌舞,重新上酒菜时公孙神英起身辞行。
馥芳不乐,挽留道:“世子难得的稀客,来了我这别业,竟片刻就要离去,可是瞧我不起?”
公孙神英道:“酒也喝了,舞也看了,再多就要失去趣味,不妨就到这里的好。”
馥芳笑了起来,眼若秋波,“世子说话像个迂腐书生!”
“迂腐不迂腐的,总不能让我那未婚夫觉着我不迂腐。”想想那个醋坛子,公孙神英笑了一下。
馥芳眼神一定,就见这迂腐人拱手就要走,忙道:“何如明日再走?这晚间山路滑得很,实在不安全……”见她还欲去,只得叫人快点火把灯笼给她照亮。
看看她似乎是真不放心自己,公孙神英只道了一声【我本不必照明。】转身就走。
馥芳不能再开口,只能看着她大步出门。
门外山风略寒,夕阳余晖渐暗。
林间倦鸟早已归巢。
马蹄过处倒是惊起一片鸦声。
鲁玉龄瞧着那瘟神走远,便道:“三小姐,再不必给这公孙莹面子!此人心冷如铁,任你如何软言,她才不会领情!”
馥芳轻轻叹气,自言自语道:“莫非我不如在京城招人喜欢了?怎么这人如此冷落我?”她在京城断断续续听到太多传闻,不管大姐有多忌惮此人,她本人倒是真心想结交公孙神英。
鲁玉龄细细瞧她一眼,斟酌着问道:“三小姐,祖上是否出自河口周山?”也不等馥芳回答就解释道,“传说上古时代各氏族林立,各处都有个首领庇护众民,河口周山的首领就是公孙氏,您可能就是喜欢她这点血脉。”
馥芳点头又摇头,喜欢血脉是没错的,公孙氏昂藏潇洒,蕴藉风流,个个光风霁月,谁不喜欢?可她又不是看上了公孙神英,怎么就叫这老官油子把自己说得好似怀揣什么古怪心思一般?只道了一声:“老鲁你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摇头起身进去了。
鲁玉龄又如之前那样,独坐山风余霞间,享这无边温柔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