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冯莫洛察万回到住所时并没有注意到马厩里的牲口变多,仆人上前拉住了马,有人跪在马边。
在红红的薄暮下一切都那样宁静而沉闷。
他匆匆脱掉外衣上楼,准备好好休息一晚,转过那架屏风,却看见床铺上睡着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不由惊喜万分:“鸿!”
“嗯?回来了?”公孙困倦的抬起头,“我先睡会儿。”
她将头贴回绸子上合上眼睛,立即就睡着了。
公孙一觉睡醒,四下光线清幽,微微的风声那样宁静,心里也不由一静。
梳洗更衣后就看见塞冯的仆人打马而来,他身后的几个王廷侍从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下楼一看,公孙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
“今日司祭大人晚了点儿,跟王说您回家了,王就笑了,让我们给您送些吃的来。”那侍从显然认识公孙,笑得露出闪亮的白牙齿,“这是夫人您弄来的种子长出来的粮食,司祭大人他们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您不在家,还没有尝过吧?王特意让我给您多多的送了一大碗来,如今我们王一天也只有两碗的量呢,早上没舍得吃的全在这儿了。”
公孙命人给他倒茶,又赏了他一大块足够做件衫子的唐国白锦,侍从高兴的接下来,大方的道了谢就告辞了。
公孙自己对着那碗粮食看了看,这粮食浅绿嫩白的,一颗颗很饱满,做种子显然是足够健康的。
但是这碗粮食并没有按照雪原人的习惯在送出手前浇上油脂或掺上肉和奶。
这位王知道得不少,而且是诚心请她尝尝这粮食。
公孙接过银匙舀了些,尝过点头,问次仁:“这粮食成熟得正好,你们采收的时机怎么这么准?”
次仁将那几天的事说了,说到塞冯莫洛察万在星光下看见庄稼已经黄了根部和顶端,如神一样知道那些果粒已经成熟。
公孙边听边笑,“总之,这就是你们大祭司是神灵化身的证明了。”
次仁陪笑,见她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忙抢着给她斟满水杯,又笑道:“夫人,我们祭司大人已经是大司祭了。”
原来不是她记错名称。
见公孙望过来,次仁忙笑道:“月圆那天王封的,说大祭司事务繁忙,不必事事亲至,要大祭司将这些祭祀工作交待给底下的祭司带着巫师们去完成,让我们祭司大人主管祭祀事务的安排,管理所有的雪域巫师呢~”
他很是满意的笑着。
“王说这就叫司祭,是一个像从前的商、周那样的强大国家才有的体面职位,还给了铁打的封地,只要雪域还有他的血脉,谁也不能夺走那块地。”
公孙停住水杯,有些出神。
次仁看看她,又讲道:“还有,这几天文罗大人和沙罗大人正在和那边来回争吵,想要重新定制学徒选拔标准,我们这边说要精选最有天赋的那些就够了,不必让天赋不够的孩子跟着吃苦熬命。”
只一想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塞冯的主意。
公孙忍不住笑。
当年他就暗戳戳的跟她抱怨本来想辞别老师返回沙洲求学,但一回去就被王点名要走。
【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你也不待我好些】
那个揉着肋骨疼得直不起腰的少年仿佛还在抱怨她。
又恋恋难舍的拉着她垂在床沿的手。
【鸿,你何时再回来?】
公孙笑问:“你们大司祭的主意?”
次仁只好陪笑:“是的。”
公孙点头,对着水杯里晃荡的金色阳光出神的看着。
次仁谈兴未艾,却不敢不敬,只闭了嘴默默退后。
“鸿!”一声呼唤,前事今日一时有些重叠,公孙抬头看那神采飞扬又威严如神灵的雪原少年踏着阳光大步而来,下一瞬却又变成黑白服饰的青年司祭含笑匆匆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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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塞冯莫洛察万快步过来蹲身看她,见她一脸迷糊就笑了起来,提起袍子坐到她身边,目光闪亮,“早上看你睡得正好,我就没叫你,你可睡好了?”
上一次她这么快回到他身边还是他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那个冬天她带来了取暖的器物,让之后的每个冬天都少死了很多人。
这次她错过了丰收节,但明年的丰收节只会更盛大更热闹,再也不会有饿死的穷人!
公孙笑道:“挺好的。”
又问,“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一听这话塞冯莫洛察万就又笑了,一把攥了她的手,“王让我回来陪太太,老师让你过去吃饭,大家都去。走不走?”
二人带了人和礼物就往文罗府去了。
“达瓦的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公孙轻声询问,“要认下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