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收节的第三天，塞冯莫洛察万和孟昭佗雅对普王说了当初弄错礼物的事，普王却不以为然的说男人要讲信用，既然没有当即退还礼物，那就接受这门婚事。

让孟昭佗雅再找个出身高贵的姑娘，还赐了一些金子和缎子给他。

“老师意思是让达瓦和强巴土司的儿子正式举办婚礼，孟昭师兄不肯，天天派人守在强巴府门口。”塞冯莫洛察万低声回答，毫不隐瞒，“我劝师兄等等，再冷一点，或者下雪之后。”

公孙点头。

深秋马匪要出来抢粮食抢肉抢人，冬天生了火，一屋子的人睡过去的事在这里很常见。

“到时达瓦怎么安置，想过吗？”公孙问他，“如果不安全，就送到商号，让那个商号管事送走，过几年再回来。”

“之前师兄说要一把火把强巴府烧了，把达瓦抢出来送到商号，”明亮的目光看过自己的妻子又看向远方飞来的大雁队伍，“让商号的人把她带到当年我们在沙洲住过的那个地方去，多给些金子也没什么。”

“这样干系太大，只要强巴府有一个人活着，就会指证是你们纵火。”

“老师也不肯，说那样达瓦就再也回不来了。”塞冯莫洛察万点头，“我就说等天冷了再说。”他看看周围的绚丽秋色，有两个牧民赶着一大群羊路过还有绿色的山岗，“快了。”

公孙笑道：“我想想，看怎么做得干净些。”

塞冯莫洛察万看她一眼，笑了：“你现在说话像马匪婆子。”

公孙微笑。

次仁一路听得入神，此时冒出了一句：“是您先要当马匪，夫人才打算帮忙的。”

公孙哈哈大笑。

塞冯莫洛察万也忍不住笑了，“马匪就马匪，我自己的妹妹比较重要。”

老莫洛察万家已经几代近亲没女儿，塞冯莫洛察万是把老师家的达瓦当自己亲妹妹看的。

公孙还是问了：“那这些日子达瓦怎么办？”

塞冯莫洛察万沉默。

死了那么多人才保住粮食，两个孩子被带走，卓嘎疯疯癫癫找了那么久，达瓦被劫走，老师和师母差点一起去死。

塞冯莫洛察万早已想过，这段时间他们这边的风光全靠女人的牺牲。

如今明知达瓦就在强巴土司府里，可是他们几个做哥哥的却不能冲进去把人带回来，每日里焦灼痛楚的又哪是孟昭一个？

自家的女人在别人家吃苦受罪却没办法，脸上无光的又何止老师？

可是王命不可违。

只要他的王一息尚存，他的身份永远都是王的护身大法师。

无论王在哪里，护身法师都会形影相随。

他们能有今天的权势，是靠王的扶助和赞赏。

如果他们要违逆王的意愿，后果恐怕承担不起。

跟从他们的人已经都赌上了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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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马观花的逛过比往年更热闹的秋季市集，这才到了文罗府门前。

门前等候的仆人忙忙上来牵了缰绳。

温宋文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面带病色，对公孙笑的时候没有了以往的好精神，只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臂：“要始终记得回家的路啊，鸿，鸿雁可是痴情又好记性的鸟儿，从来不会迷失回家的路的，要知道，你的家里可有个忠贞的伴侣在等着你回家呢~”

公孙慎重的应了：“您放心，我不会忘记塞冯的。”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有人喊着拉她去尝今年的新酒。

塞冯莫洛察万略有点疑惑的看了她背影一眼，还没想明白就被沙罗唤过去。

公孙陪他们喝了用新庄稼酿出的新酒，见他们谈起公事便起身去找卓嘎。

却见德吉正满脸红光的与其他人说笑不休，与以往怯弱无声的姿态大相径庭，而从前快活爱笑的卓嘎恹恹的倚在一边不说话。

公孙走去细看她神色。

还好，神志清醒，眼眸明亮，只是精神很差，整个人瘦削憔悴得不成样。

公孙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劝道：“别想那么多，卓嘎，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等过了这一阵子，我悄悄将两个孩子给你带回来”

话还没完，就见憔悴的卓嘎猛然转过头看她，随后眼泪喷涌而出，伏下身将脸埋在她的袍子里。

“再没人肯答应帮我找孩子。”卓嘎倚在公孙肩上，声音哽咽得快接不上，“他们都说这就是交易，可是我一个当娘的怎么会拿自己的孩子做交易？他们非要粮食……”

边说边哭，帕子湿了一条又一条，旁边的女仆更是陪着哭，眼泪湿透了围裙。

达如一直沉默的坐在门口方向，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