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士汀尼只来得及回头,黑暗里向他当头兜下来一篷带着干麦子味的粗麻口袋,随着很重的一拳他尖叫着弯下腰,一团绳子匆匆塞进他嘴里,让他发出的尖叫声模糊不清。
查士汀尼尽可能的弓起身子避免肚子被打,但那雨点般的拳脚仍然让他难以招架!
好在很快就有他府上卫兵的喊声响起,伴着铁甲摩擦声:“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
轻微的笑声里那些脚步声抛下地上的查士汀尼匆匆跑动,然后是远去的马蹄声。
凶手们逃掉了。
巡逻的士兵扶起一身新郎华服的受害者,就着火光揭掉了罩在他头上的麻布口袋辨认了一番:“大人你是?”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追?!!”查士汀尼一缓过气来就大吼大叫着指着方才传来马蹄声的方向,“去封城!我一定要查出凶手!”
士兵们认出这是很重皇帝陛下器重的新任营造官,慌忙追了出去。
且不说载歌载舞的街头那些步兵能不能追到已经快骑着马逃出城的凶手,只说新任营造官在结婚这天既输给了自己邀请来的宾客,不得不当众给抽花了他英俊的脸的胜利者戴上了花冠,又在当天晚上被人套了麻袋打了闷棍,以至于骄矜的新娘子嫌弃的去了走廊另一头拒绝与新郞共度这令人厌恶的新婚之夜,总之这一连串的重大事故就已经够罗马人嘲笑很多年的了。
第二天一早,公孙带着亲卫队施施然到了金门前,等在那里的阿·纳斯特修斯就忍不住询问:“是你干的吧?”
公孙看看初生的太阳,反问:“我干什么了?”
这下阿·纳斯特修斯十分笃定的笑了起来:“是你干的吧?”
公孙笑了起来:“值得敬爱的御林将军,您不能这样随意猜疑一个罗马公民,尤其是这位可敬可亲的公民还同时拥有一个大型军团和皇帝陛下的信任的时候。”
她笑着扣下淡金色面罩向前骑去。
阿·纳斯特修斯对着她洋洋得意的身影笑了起来,示意自己的卫队立即启程。
接下来的时光应该不会令他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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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了一段差不多延续了整个上午的有趣的谈话后二人开始一段并不冷漠也不难挨的冷场。
阿·纳斯特修斯想着该如何着手。
那是皇帝的家乡,他能允许自己做到什么程度?
随着马蹄起伏,他听到公孙开了口。
“阿·纳斯特修斯,前几天我已经叫人提前去小亚细亚行政省清查人口、丈量土地、清点行市,”
清凉好听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就像这秋天的晨风一样让阿·纳斯特修斯感到愉快,
“等我们到达以弗所时这些数据应该会收集的很详尽,希望你能信任我的预备工作。”
想了片刻,现任税务官副官阿·纳斯特修斯感叹的说了一句:“主神在上,你管这叫预备工作?”
“是的,预备工作。”公孙没有看他,“在第一套账本受到皇帝的允许后,我们的工作才会正式开始。”
“你想好了吗?查到什么程度?”阿·纳斯特修斯猜测着她和皇帝的交情到底有多深。
他本以为这份罕见的情谊足够保障她深入整个帝国的隐晦处掏出点什么,可是昨天查士汀尼的试探行为又说明了皇帝存着打压这个女人的心思。
没被收伏的野马可以驾驭吗?
同样跟随着皇帝从堪称野蛮的亚细亚走出来的阿·纳斯特修斯对皇帝的心思保持沉默。
“我告诉他们的是,彻底清查。从陛下被称为【陛下】的那一天起,所有的贪污、受贿、隐瞒、刻意模糊,都会落实在纸张上。”
阿·纳斯特修斯看着她,“陛下不会感到愉快的。”
“当然他不会。”公孙回答,随后对他笑了一下,“你怎么看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阿·纳斯特修斯有点疑惑的重复问题,然后皱眉,“即使我们豁出性命,也很难挽回这个帝国腐败的势头了,他们已经成为雄壮的火蚁,涌过之处,片草不生,而我们已经难以摆脱他们。”
“他们也不是生来就躺在这些财富上吃喝的,”公孙顺手折下一枝拂过她头盔的红叶,想着那片高原星光下的青年,“我想你愿意放弃安稳的余生,跟我冒险做这件事,也是出于这个愿望。”
“我是这么希望的。”阿·纳斯特修斯坦诚的承认了,“但陛下很难容许一个外人冒犯他的权威,而那些贵族会活生生撕碎了你吞下去,他们做得出来。”
公孙将红叶插在腰带上,道:“那也不错。”
阿·纳斯特修斯失笑,“罗马的强大不在于陛下,恰恰在于这些吃光喝尽的贵族。公孙,我相当喜欢你,衷心的希望你能平安,你比他们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