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治木灵，初遇血奴。

几人直走到后院才停下，管家对蹲在地上的一个下人交代道：“这是夫人的贵客，我要带进去给小姐看病，你且让开。”

门口蹲的那个下人，脸上戴着青牛面具，遮住了左边脸，一件无袖粗布黑衣，露出手臂上伤痕累累的肌肤，手臂上缠有一块小小的离火玉，像是普通的护身玉，腰间胡乱拴着藏蓝布腰带，整个人消瘦极了。头发半扎只用一只木钗固定，修长的双目始终半眯着，额间火焰图案浅浅的，看不真切。

脚上有碗口粗的铁链拴着，听了管家的话，便识趣地往一旁挪了挪，让出了位置。

狸初一见玄泽脸色不好，先发了话问了管家：“这……奴才就这么拴着吗？”

“贵人放心，血奴不伤人的。”

“血奴？”

“是，这奴原本是妖，力大无比。买来后认了主，便是血奴，至死守护小姐。他通人性，知规矩，不敢伤害几位贵人的。”

“从哪里买来的？”

“城西南有一处鬼市，夜间开放，偶尔有人捉了血奴在卖，贵人若有兴趣，可以去碰碰运气。”

月芽听到粗大的链子从地面缓缓拖过的声音，自己被玄泽扶着又往里走了些，这便到了小姐的房间。

“小姐，夫人给您请了大夫。你听话，乖乖让大夫把了脉，有糖渍梅吃。”管家惯是熟练地找出了躲在柜子下的小姐，小脸像花猫一般已经很脏了。

“糖渍梅？真的？我要一百颗！”几人进来时，木灵不管不问，这会听了糖渍梅便来了兴趣，跟过来讨要糖渍梅。

月芽只听了这声音，便放心笑了起来。

从天庭下来后，每个人的相貌都会有所变化，只凭肉眼难以分辨，唯有嗓子变不了。月芽看不见人的长相，但听声音分辨的能力并不弱，适才听木灵一说话，可不就是她么！

可这笑管家见了，却以为是听了小姐傻里傻气的声音在发笑，替家主尴尬起来，脸色一变，也想将人轰出去。

月芽不管他，只伸出手唤道：“木灵，我看不见。”

那小姐原本还傻里傻气缠着管家要糖渍梅，听了月芽的声音，竟老老实实地走过来，乖乖扶着月芽就往椅子边走去。

“小心哦！不要跌倒哦。”木灵尽力扶着月芽，她让她保持平衡。

“茶。”月芽又伸手逗弄道。

“好。”木灵听话地给月芽倒了茶，递到手上时，还不忘叮嘱道：“不烫哦。你乖乖喝。”

月芽拉了木灵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木灵也不反抗，竟然真乖乖坐下，不吵不闹。

这下可给管家看傻了，小姐平时自己喝茶、吃饭都不知道冷热，常常烫着、冷着，必须有人随时在旁伺候着。什么时候会伺候别人了？连茶水烫都知道吹一吹？

惊讶之余，管家又想起适才屋外月芽的问话，便小声说道：府上老爷姓木，是入赘的。夫人待他不薄，小姐一直跟着老爷姓，唤作木灵。只是几年前，老爷在外养了个妓子，夫人知道后与老爷大吵一架，小姐去劝架时被误伤撞伤了头，几个月前才醒来，一直痴傻至今。

“让她们单独聊一聊吧。”玄泽看懂了月芽的心思，便开口。

管家领了玄泽与狸初一退出屋子。

玄泽看向蹲在一旁的血奴，目色暗沉，心里五味杂陈，嘴上却没再说什么。狸初一也只能噤声，不再言语，待月芽出来，三人一同回了月仙楼。

第二日，姚府一早便送了帖子，邀请玄泽与月芽来府一叙。

姚苏瑛已不同于昨日的态度，今日早早便牵木灵的手在门口等着，女儿痴傻后，从不轻易与人亲近，可昨日那位盲眼的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女儿这么信任她，今日一早便吵着要人，见不到人就要死要活，她不得不急忙下帖，请人来府，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

姚府上下被木灵闹得鸡犬不宁，一直到深夜时分，月芽一行才匆匆赶到姚府。正在闹的木灵见到月芽，瞬间安静下来，拉着手坐在旁边，一脸痴笑地看着月芽。

姚苏瑛见状，知道这买卖是连谈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使人打开了摆在面前几个大箱子，露出满满的银锭。

月芽怔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晚辈来迟是事出有因，莫不是夫人以为我等以此要挟，坐地起价？”

姚苏瑛也痛快：“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若几位能彻底治好小女的病，别说一半家产，就是全给也无妨。”

“夫人当真舍得？”月芽追问了一句。

“是。”姚苏瑛没有犹豫。

得到姚苏瑛肯定的回答，便知木灵在凡间这些年在姚苏瑛手里，应该也没吃过什么苦，月芽内心也忍不住替木灵高兴。

“病，我们治。银子，就不必了。”

姚苏瑛正要言语，旁边的狸初一慌忙扑上前去抱着箱子，对着月芽就是一通抱怨：“别啊，你拒绝得这么痛快干吗，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吗？”

月芽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小声劝道：“木灵是我们的朋友，治她是应该的，不能收这银子。”这声音小得只有二人才能听清。

“治朋友和收银子是不冲突的！”初一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要不是凡人面前不能随意使用法术，他倒是想立刻就搬了箱子出去，省得看他们推来推去，心烦。

“不收。”玄泽抿一口茶，淡淡道。两个字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嗬，这会儿你们倒是大方了？出门挥金如土的时候，支的可是账上的银子！一掷千金爽不爽？那是我一个子儿、一个子儿辛苦攒的！”狸初一对于银子有种奇怪的执着，对支出的银子从来不多言语，爽快得很。但面对要收的银子那只能说是抠门无比，少一文也不肯。

玄泽鄙夷地瞧他一眼，小声讽了一句：“做什么炎虎的少主，你做只貔貅算了。”

对面坐的姚苏瑛见三人起了争执，大方地打了圆场：“几位收了，我也放心将女儿交给你们治，若是不收，反倒让我不安心。”说完就让下人帮着狸初一将银子抬上在外面候着马车上。

狸初一高高兴兴在前面带路，跳上马车就开始数银子，哪还管姚府里还坐的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