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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玉珏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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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的梆子声刚过,朱雀大街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苏彦清已带着余江立在余堂钱庄的黑漆大门前。苏彦清一身月白锦袍,外罩墨色披风,眉宇间带着一丝未散的倦意。

苏彦清正欲开口,钱庄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个睡眼惺忪的伙计。一见苏彦清腰间的大理寺令牌,伙计瞬间清醒,慌忙将门拉开:“是苏大人!快请进,掌柜的刚起呢。”

钱庄内光线略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铜钱的混合气息。正中的柜台后,一个圆滚滚的中年男子正捧着茶碗漱口,见是苏彦清,连忙放下茶碗,堆起满脸褶子迎上来:“哎哟,这不是苏少卿吗?今儿个怎么有空临幸小老儿的钱庄?”

此人便是余堂钱庄的老板余富,在京城地界经营多年,见惯了达官显贵,说话总带着三分油滑。苏彦清也不客套,直入正题:“余老板,昨日我差人递了帖子,想查一查近日有无一个法号慧贤的和尚来此存钱。”

余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捻着胡须打哈哈:“慧贤师父啊……倒是来过几次,出家人嘛,偶尔有些香火钱存着也正常。”他说着,眼神却有些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一枚玉环。

苏彦清一眼便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目光落在那枚玉环上——那是一枚羊脂白玉雕琢的双鱼环,玉质温润,雕工古朴,环身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式极少见。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余老板这玉环倒是别致,看着不像寻常物件。”

余富下意识地将玉环往腰间拽了拽,干笑两声:“苏大人好眼力,这是……是十年前一个老主顾当在这里的,小老儿看着喜欢,就一直戴着把玩。”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凑近苏彦清,压低声音,故作轻松地说,“说起来也巧,除了慧贤大师兄,他们径山寺的主持圆空大师,也时常来小老儿这里存钱呢,每次都是单独来,神神秘秘的。”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苏彦清与余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慧贤涉案,主持竟也有可疑?苏彦清不动声色地追问:“哦?圆空主持也来存钱?不知余老板可否告知,他存的数目如何?”

“这……“余富面露难色,“小老儿做的是生意,主顾的银钱数目乃是机密。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又看向腰间的玉环,“说起来,这玉环便是十年前老住持圆寂前,让圆空主持拿来当的。当时老住持病得厉害,圆空主持说是为了筹钱抓药,可这玉珏一看就是贵重之物,小老儿当时还多问了一句,圆空主持只说是家传之物,让小老儿务必保密。”

苏彦清的目光再次紧锁在那双鱼玉环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努力回想,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类似的物件。是在舅舅的书房?还是某次宫中宴会上?他定了定神,语气和缓了些:“余老板,实不相瞒,这玉环或许与我手头的案子有些关联,能否借我带回府中,仔细辨认一二?明日必定完璧归赵。”

余富脸色微变,显然有些不舍,但看着苏彦清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又想到大理寺的权势,只得连连点头:“大人言重了,既然与案子有关,小老儿自当配合。只是这玉珏……还请大人务必小心保管。”他说着,解下玉环,用一块素绢仔细包好,双手递给苏彦清。

苏彦清接过玉珏,入手温润,触手生凉,那缠枝莲纹的刻痕似乎藏着某种隐秘的纹路。他将玉珏收进袖中,对余富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从余堂钱庄出来,已是辰时初刻。春日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青石板路上,苏彦清却无心欣赏街景,心中反复琢磨着余富的话。慧贤、圆空、玉珏……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何联系?为何这玉珏会让他如此眼熟?

他没有回大理寺,而是径直驱马前往御史台苏府。苏府门前的石狮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守门的老仆一见是苏彦清,连忙笑脸相迎:“少爷回来啦!老爷和夫人正在前厅用早膳呢。”

苏彦清点点头,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仆役,快步走进府中。穿过种满翠竹的庭院,便听到前厅传来舅母温婉的声音:“……老爷,你也别总说他,彦清如今在大理寺办差,哪能事事都顾得上家里。”

“顾不上?他是连命都快顾不上了!“舅舅苏淳礼的声音带着怒意,“前儿个大理寺中毒,要不是有属下略通医术,他现在还能不能站着说话都两说!“苏淳礼怒声道。

“诶,好像不是属下,是他的什么朋友。”苏夫人柳氏低语道。

“他有交朋友的时间,都不回来看我们两眼。还有上次阎相设的鸿门宴,明摆着要刁难他,得亏他福大命大……“

苏彦清在廊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这才掀帘走进前厅:“舅舅,舅母,外甥回来了。”

苏淳礼年近五旬,身着常服,面容清癯,此刻眉头紧锁,见了苏彦清,脸色更沉:“你还知道回来?”

苏彦清走到桌前,先给舅母请了安,这才转向舅舅,赔笑道:“舅舅息怒,外甥这不是回来了嘛。前儿个那事纯属意外,至于阎相那边,外甥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苏淳礼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我看你是越来越没数了!让你上元节回家你也不回。”

“那不是被阎相请去了么。”苏彦清小声嘀咕道。

舅母柳氏连忙拉住他:“老爷,有话好好说,彦清刚回来,先让他吃点东西。”她又转向苏彦清,眼中满是关切,“彦清,你舅舅也是担心你,你如今身处风口浪尖,凡事都要多加小心。”

苏彦清心中一暖,知道舅舅舅母是真心为他着想。他正想再解释几句,忽然想起袖中的玉珏,便说道:“舅舅,舅母,外甥今日来,除了给你们请安,还有一事想请教。”他从袖中取出那方素绢,打开,露出里面的双鱼玉环。

“这是……“柳氏一眼看到玉环,脸色微变,“彦清,你这玉珏是从何处得来的?”

苏彦清连忙道:“是从一家钱庄借的,舅母可认得这玉珏?”

柳氏定了定神,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珏,对着光线仔细端详,眼中满是惊讶:“这是十多年前,先皇在位时,赏给京城几位大员夫人的信物!“

“先皇赏赐?”苏彦清吃了一惊。

柳氏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回忆的悠远:“是啊,那年先皇为贺皇后生辰,特意命尚宫局打造了十二枚双鱼玉珏,赏给了几位夫人。这玉珏材质珍贵,雕工更是出自宫中巧匠之手,我当时也得了一枚,不过给你表姐当了嫁妆。” 她将玉珏递给苏淳礼:“老爷,你还记吗?”

苏淳礼接过玉珏,仔细看了半晌,眉头皱得更紧:“在这女人家的东西,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不过确有此事。只是先皇赏赐的玉珏,怎么会到钱庄呢?”

“不仅到了钱庄,还是一个径山寺的住持在十年前典当的。”

苏淳礼更觉诧异:“寺庙住持?还被当了出去?”

苏彦清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舅母,您确定这玉珏是先皇赏赐的?那当年受赏的夫人,除了您,有哪些人?”

柳氏想了想:“还有吏部尚书夫人、户部侍郎夫人……哦,对了,还有阎相的夫人。只是这些年物是人非,她们有的随夫外放,有的早已故去。”

苏淳礼将玉珏放在桌上,看着苏彦清,神色严肃:“彦清,这玉珏之事非同小可,先皇赏赐之物流落民间,甚至进了寺庙,其中必有隐情。你老实告诉我,这玉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近查的案子,是不是也卷进了什么不该碰的浑水?”

苏彦清不敢隐瞒,将慧贤抢夺案、余堂钱庄查账、以及余富提到圆空主持也来存钱,并拿出这玉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径山寺主持?”苏淳礼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径山寺一向号称清修之地,怎么会牵扯到抢夺案里?还有这圆空,竟然拿着先皇赏赐的玉珏去当铺换钱,他到底想做什么?”

柳氏也忧心忡忡:“彦清,听你这么一说,这案子怕是不简单。既然已经查出来慧贤就是凶手,此案就此作罢。”

苏淳礼放下茶盏时指节发白:“当初你说要去大理寺,我整夜合不上眼。”青瓷底轻磕案面,“刀刃上走马的人,偏要把血淋淋的案子当家常饭。”

“舅舅......“苏彦清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叹息截断。

“上月圣上问及刑部旧案重审,特意提了你行事太疾。”老御史揉着眉心细纹,“你是不是觉得御史台这杆枪能永远替你挡着暗箭?”

柳氏绞着帕子轻叹:“听你舅舅的,搬回来住吧。”

苏彦清喉间发涩。正欲解释时忽见苏淳礼从袖中取出两封花笺:“两个法子——搬回来住,或者......“染了墨渍的指尖轻点描金笺面,“让你舅母带你去见几位姑娘。”

“相看?”苏彦清被热茶呛得咳嗽。

“刑部张侍郎家的千金,翰林院陈学士的侄女......“柳氏从袖中抖出烫金名帖,“成了家有人知冷知热,我们也不必日日悬心。”

苏彦清盯着笺上清秀小楷。搬回这雕梁画栋的牢笼自不可能,可相看......烛芯突然爆出朵灯花,映得他耳尖发烫:“那便......相看罢。”

“好!好!那就先看这个张家的小姐。”苏淳礼连说三个好字,眼角皱纹里漫出笑意,“后日晚回府里来,我叫人备好你爱吃的蟹粉酥。”

柳氏已起身张罗添菜。苏彦清望着舅舅颤抖的捧茶手,忽然看清盏中浮着的安神参片——原来雷霆手段下,藏着的不过是拳拳牵挂。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衣袂摩擦声。苏彦清眼角余光瞥见廊下绿植的阴影里是朱穆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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