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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狐假虎威以礼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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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条规矩,就是日日晨昏定省,礼不可废。”

黎氏本就因为每个月一两银子不翼而飞,心情激荡,听见第二条规矩,更是委屈不已,忍不住道:“可是从前先夫人定的规矩,每月除了逢节日、节气,唯有初一十五才会让妾……让奴婢们请安。”

“笑话,”娉姐儿轻哼,“房夫人多病需要静养,才立下旧规矩,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这个家是我在当,当然是以我的规矩为准。”

见黎氏还想再说些什么,娉姐儿又道:“当今天子以孝治国,最是守礼不过,未曾亲政时,日日都要向两宫太后请安问好。亲政之后即使政务繁忙,也日日差遣宫人问候,每有空闲,则必躬亲。天子尚且如此,你等可还敢不遵礼数?”

娉姐儿使得一手阳谋,众人明知道她是狐假虎威,却不得不畏惧她所抬出来的代表皇权的“老虎”。

接下来娉姐儿再说别的规矩,就听不到半点反对的声音了。

等这群妾室被折腾得没了脾气——或者说不敢显露出脾气,娉姐儿才准许她们退下。

一屋子的女眷们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娉姐儿这才饮了一口茶,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尽管有时候有份协理家务,却并不敢这样大刀阔斧地改动家里的规矩,宁国公府在余氏的料理之下也一切安好,没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即使她想改,也要顾虑家里老中青三代人的看法,哪里似此刻一般,整个郦府都是她的一言堂。

鬓云凑到露水身边,两人一道钻研着露水记的笔记,孙妈妈面露忧色,上前两步向娉姐儿劝道:“夫人,虽说立威是不错的,但若过分严苛,只怕底下人心生不满,乱从小处生呢。”

娉姐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心中不由有些后悔将孙妈妈请来旁观这个主意。虽然打定主意要听孙妈妈的话,可她的话实在是太不中听了,哪有人上来就给人泼冷水的?若此时是巩妈妈侍奉在侧,肯定要大大夸赞一番她的威风。

她按捺住心中的百般感受,敷衍道:“妈妈说得有理,只是这些人便是不服、不满,想要作乱,又能如何?翻不起浪来的。”没等孙妈妈说话,又开了一个新篇章:“也是时候将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找来,熟悉一下府中的人事了。”

孙妈妈见她不爱听逆耳的话,便也顺着她的意思,道:“夫人说得极是,可要将陈姨娘请回来,交接一下?”娉姐儿大手一挥:“不必,别弄得好似我管个家还要瞧一个姨娘的脸色。从前是这府里没个女主子,才由得她小星充大,如今我既来了,自然没她什么事了。”

从来世家大族权力更迭,总要平稳地过渡。似余氏这样贤惠能干的人,刚过门的时候,也要花老太太为她介绍府里的情况,口传身引地教她带她,在前期帮着处理一些新妇应付不了的情况,充当一个保驾护航的角色。毕竟仆人虽然身份低微,却维持着一个大家族的运转,是有些真本事傍身的,倘若没有足够的御下手段,“奴大欺主”这个词,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宁国公府虽然如日中天,但毕竟是新贵,府中关系简单,不似郦府盘根错节,派系复杂。娉姐儿方才已经将妾室们得罪完了,如果还不知天高地厚,将下人也得罪完,底下人同气连枝,团结起来对付她,那就难堪了。

只可惜余氏刚过门的时候,孙妈妈资历尚浅,不得见证,一时也想不出这个恰当的例子拿来劝告娉姐儿。等她回过神来,碧水已经出去将几个有脸面的下人请了过来。

虽然妾室们散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但从她们出门时的脸色,也大致可以猜出娉姐儿的行事风格。府中的管事虽不说手眼通天,但能在这种绵延百代的世家跻身为管事,自有自己的关系网、耳报神。

不多时,几位各怀心思的管事、妈妈、媳妇,就陆续来到鸾栖院中。

众人七嘴八舌地给娉姐儿请安问好,又见人群中有好些生面孔,便知道这些都是新主母的陪房。心中又是好奇,又隐隐有些戒备,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主母掌家,肯定要拔掉几颗钉子,一来杀鸡儆猴,二来给自己的心腹腾地方。

府中的大管事宋致端倒是还好,他是郦府的一把手,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明面上又不爱站队,并无派系,清清白白为主家做事,新主母即使要立威,也杀不到他头上来。但二管事房祥泰面色不期然露出几丝阴郁,连带着他的妻子,也是一脸忧色。

他们都是先头房夫人的陪房,能斗倒一干家生子以及老昌其侯夫人的陪房,做到郦家的二管事,个中艰辛岂足道出?如今新主母过门,要杀鸡儆猴,原配的下人必然遭到池鱼之殃,他又如何能不忧虑呢?

娉姐儿微一点头,冲宋致端和气地笑了:“自宋管家起,每个人同我说说,管的是什么差事,原先是从何处到郦家做事的。”

宋致端与房祥泰交换了一个眼色,越众而出,恭敬道:“小的宋致端,见过夫人。小的原是府上的家生子儿,如今管的是内六房、外三房的杂事。”

接着房祥泰也出列道:“小的房祥泰,见过新夫人。小的是先夫人房氏的陪房,如今帮着内六房的管事们拿主意。”

有这两个领头人物带头,其他的管事们也有样学样地描述了一番自己的来历和差事。露水自然又在一旁运笔如飞,众人见到这番阵仗,有些心思简单的,还当个西洋景在旁观,有些灵醒的,心中却已经咯噔一下,不敢将这位年轻的新主母小觑了去。

新夫人身边这位大丫鬟,记录的肯定是众人的差事,这种听过就算的事情,缘何要特地提笔记录?不外乎两个可能,第一,是新夫人要拿他们的差事做做文章,众人的来历自然揭露了他们的派系,那些被房夫人或者陈姨娘提拔起来的,只怕都要成了夫人陪嫁来的管事的垫脚石;第二,是为了日后的管家做准备,明确权责,将来若有人想要行那等浑水摸鱼、推倒油瓶不扶的恶事,笔记一翻,责无旁贷,就省却了许多扯皮推诿。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新夫人虽然年轻,却并不是管家理事的新手。

等最后一位媳妇说完自己的差事,娉姐儿对于郦府的模式也有了大体的了解。一方面,根据功能与所提供的服务,郦府的人事系统分为库房、随侍处、厨房、账房、花房、绣房内六房,与护院、门房、宴息处外三房。这样的分类固然涵盖了衣食住行的大多数方面,但显然是有所缺漏的,故而难免出现绣房除了负责裁制新衣,还兼顾了浣衣房的任务;门房除了操持迎来送往的门面功夫,还兼管车马房的杂役这样任务琐碎驳杂、权责不清的情况。

另一方面,根据院落与派系,郦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副主子们,又各有各的难伺候之处,以至于衍生出许多额外的差事,譬如某位姨娘不满意库房里司掌首饰的妈妈统一打的金饰,另从库里要了金子,送到外头去打最新的款式;又如某位姑娘看不上绣房裁的新衣,要另扯了布,请外头的裁缝进来量身定制;再如大厨房名存实亡,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从采买到烹调都有自己的人脉和流水线,个中油水之丰厚,就不言自明了。

娉姐儿听得眉心微蹙,等最后一人说完差事,她就朝自己的陪嫁示意道:“这几位眼生的管事呢,都是我的陪嫁,往后你们也要一起共事的,仁管事,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情况,互相认识认识。”

陶仁等便依言朝着宋致端等人介绍自己,乘着这个间隙,娉姐儿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将需要改动的几件事情都罗列了章程,又拿着露水的纸笔打了个草稿。孙妈妈与鬓云皆凑过去看了,鬓云微笑点头不迭,就连孙妈妈也挑不出什么岔子来,只拿手指点了点其中一条细则,面露忧色。娉姐儿却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安抚性地拍了拍孙妈妈的手背。

等众人渐渐静下来,娉姐儿便发话了:“我的陪嫁原来在国公府管些什么,你们心里也有数了,如今知晓了府上是如何运转的,我便量才给我们殷家陪来的下人安排了去处。宋管事,房管事,我年轻见识浅,若有不恰可的地方,你们须得直言不讳才好。”

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虽然新夫人往家里安插人手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似娉姐儿这般如此直截了当,坦然中带着理所应当的态度,还是令众人大感意外。

尽管娉姐儿话说得很客气,允许两位管事提意见,但她都强调她的娘家是国公府了,谁又敢驳她的回?

气氛几近凝滞,众人都敛气屏声,等待着新夫人的安排,或者说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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