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自习结束，商禾担心的心情一点儿也没有消减，送给楼万经的生日礼物自然是被装在书包里带回了家。刚一到家，便飞快地跑进了卧室，拿起手机。一句“奶奶怎么样了？”，直到凌晨疲惫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勉强合上了有些倔强的双眼，也没有得到回复。

睡前心事重重，梦里自然也是不安稳。

湖面上吹来的风，夹杂着不知是春季还是冬季的水汽，加上气候湿冷，水汽成了面衣，包裹着每一块骨头，有着谁也逃不过的气势。灯光很弱，本来是没有打算在那天画画的，因为实在是冷，商禾受不住，但参加完父亲的追悼会后，他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坐在长椅上，回忆起母亲白天看他的眼神，好像在告诉他以后的人生没有自由，更不用说旷野，等待的结果就是在她的控制和监视下和机器一般走完这条漫漫人生路。

不出意外，手被冻得发红，但商禾没有把它揣进口袋里或者双手快速揉搓的打算，只是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笔，松了松脖子上为了保暖而特意调紧的围巾，站了起来，朝着湖边走去，那一片更黑，因为没有路灯，但没人看到他此刻的眼神暗淡，更甚黑夜。

周围出奇的安静，自然只要有一点悉悉索索的声音就会打破这时的孤寂。商禾不自觉地皱了眉头，转头看向湖边的草丛，好像是两个人，然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很重的落水声。

商禾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这种乱扔垃圾的行为。但刚想出声呵斥，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快步离开的只有一个人，但他明明看清了是两个人，而且这么高，也不可能是什么物品吧，毕竟现在还没有到高三开始疯狂复习的阶段，自己的视力还是非常好的。

这么一想，商禾觉得落水的可能不是垃圾，是人，或者是尸体也说不定。想到这，商禾不禁汗毛直立。

尽管不善水性，但商禾还是跳进了湖里。湖水很冰，救上来的是一个男生，穿着校服，虽然还有呼吸，但就是昏迷不醒，商禾只记得后来自己叫了救护车，外套套在身形很高，但十分消瘦的少年身上，至于长相，商禾记不清了，没有面黄肌瘦那么夸张，面色苍白，但还是能看出少年本该有的年纪，身上穿的是他们学校的高一的校服，还是学弟。

后来，后来，少年漆黑的眼眸，手机里传来母亲质问的声音，很乱，很吵，但商禾好像是局外人一般，尽管有些不舒服，但好像也就是在电影院看了一场3d电影一样。

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

这样想着，商禾慢慢睁开了眼，醒了过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个梦，明明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说来那还是自己第一次救人，觉得生命的陨落是那样骇人。所以从那以后，也就没有了要放弃自己，放弃生命的想法，反而十分努力，还给自己定下了高考目标，毕竟还有那么多风景没有看过，那么多人没有相遇，那么多的美食没有尝过，那么多的自己没有成为。

但很奇怪的是，商禾竟然觉得那个少年望着他的眼神那么熟悉。但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打开手机去看楼万经的消息，但并没有，想来是应该是因为还在忙着照顾他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