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暮辞认真的听,顺带还点点头表示赞同,见栾竹问完,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脸正经。
最后补充一句:“确实很巧合。”
这表情栾竹看起来颇为道貌岸然。
栾竹:……
你看我信吗大哥。
旁敲侧击的再问几个问题,全都被不动声色的挡了回来。
要让翟暮辞说点什么实在太难了,这人纯属是个锁住了的门,没钥匙甭想打开——除非硬砸。
栾竹没硬砸的勇气和实力。
他早没了耐心,朝天翻了个白眼恨不能呕出一口老血吐在翟暮辞身上。
最后只能凉凉的看他一眼,托着石盘的手又缩回来了。
其实他已经不想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但翟暮辞沉默了很久后还是高开贵嘴:“这里我来过。或者说,我就是在这里醒来的。”
栾竹: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他耳朵听着,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并不关心翟暮辞说了什么。
然后就听见了轻微的叹气声。
“唉…………”
他猛的抬起头,翟暮辞说完了那话之后似乎没讲话啊?
那他娘的是谁啊卧槽?!
翟暮辞也抬起头,又是一声叹气——
唉——
两个人四目相对,翟暮辞像早有料想,抬腿径直走向中央。
栾竹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背影上。
宽肩,窄腰藏在了风衣里,修长的大腿……
啧。
好性感。
靠,我他妈在想啥啊!
他差点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栾竹紧赶上去,不太敢抬头看翟暮辞。
翟暮辞勾着手理开点人偶身上的柴草。
隐约有光透了出来。
唉……
这次声音更为明显。
翟暮辞低着头俯视它,手上的火焰勾勒出脸的边缘,额前碎发隐约遮住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栾竹直觉有点危险。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的将手展开覆盖在人偶的头顶。
窸窣一声,人偶被隐约的力道生生分开成了两半,活像个瓜。一半轰然倒在地上,扑起的灰尘将两人笼在一起,另一半还颤巍巍的立在原地。
栾竹刚抬手捂住鼻子,翟暮辞就五指虚虚一收,浮沉尽不见踪影。
那点绿白色荧光此刻十分明显,光源正镶嵌在站立的那一半的腹部位置,翟暮辞伸手就掏——
“玉?”
他将那东西放在掌心摊开给栾竹,栾竹接过来时被明显寒了一下。
躺在掌心的那块玉长约两点五寸,宽约两寸,个头并不大,正面阴阳两线刻出的线条繁杂。
他将玉翻个身,背面刻了两个字“平川”。
平川……
嘶……
栾竹将玉递给翟暮辞,手忙脚乱的掏出一个长卷拎在手里铺开……
是他从祠堂薅的族谱。
他鼻尖都快凑到纸上——倒不是他近视,而是上面除了人名以外,其他的内容字都活像微雕出来的。
“找到了,看。”
他下意识把纸凑到翟暮辞面前给他看。
翟暮辞也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指的位置。
江崎峰,字平川,年二十殁。
“啧,年纪轻轻就……”
栾竹刚想感叹一句真是命短啊,结果就被翟暮辞截住了。
“等下,”他轻声提醒,“阴地里禁忌谈生死。”
栾竹:“啊?”
“因为会引起亡魂的不满,没人愿意接受死亡,尤其是亡魂,总之谨言慎行。”
栾竹:“哦。”
好吧。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规矩这样多,岂有此理。
“他的玉怎么会在这稻草人偶里头?”此刻掌心的凉玉渐渐染上了层温度,栾竹用指腹擦过它的表面纹路。
奇怪的叹气声再没有出现过。
翟暮辞:“我先前就在这里醒来的。”他看过那块玉说。
栾竹看向他。
“我在桌子上看到了那竹卷,里面能看清些字。”
栾竹:“啊?能看清?那为什么之前我和陈允没看到?”
翟暮辞分析:“可能这个专门给我对应的角色看到,外加先前一起来的时候没有听见那声音,所以假设可以成立。”
“我说我在这里醒来的,其实当时也听见了动静,但我没有懂它,是在证明自己的身份。”
“现在看来我大概率就是江崎峰。”
栾竹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外加不可思议,接下来说的话让翟暮辞听了更觉得匪夷所思。
“翟暮辞,你不会被夺舍了吧?”
翟暮辞:“???”
语气坚定,态度诚恳,不像装的。
要不是摘暮辞仅存的一点素质,他可能要直接掰开栾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鬼东西。
他摸了下耳垂,难以捉摸的撞入栾竹的眼底。
“哦你听我解释……我就是觉得吧……自从进了这里感觉你突然变得,嗯……挺有耐心的,挺好哈。哦我不是说你平时不好,就是突然有感而发……”
越解释越乱,翟暮辞听不下去了,抬手挡了他一下,“我怎么没有耐心了,你说说。”
栾竹:…………
死嘴该死。
看他一脸菜色,翟暮辞倒是没有再为难他,而是提了一个问题,却让栾竹瞬间哽住。
“你说过你做了梦,之后没有再梦见什么吗?”
这话一说出口,栾竹就跟被拔了气门芯般蔫了个彻底。
…………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隐约记得自己之前说过他没有梦见其他了,但翟暮辞现在又问一遍什么意思。
说明他根、本、没、信!
现在搁这暗示他来了,说不定翟暮辞都有可能知道他的梦。
他不想开口,这种社死的话要是说了这大腿十有八九会没有。
毕竟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一个和自己半生不熟的人听见对方在梦里意淫自己,可能会膈应死。
但要是不说,那就摆明了自己有意隐瞒,说不准这个梦是受到了什么影响造成的呢,没准是什么线索呢,他不信自己会对对方做出这种梦。
诚信和面子,身为成年人的栾竹不能两个都拥有,等了良久,他才用蚊子哼哼的音量口齿不清的开口:“……有。”
两眼一抹黑,从“阿弥陀佛”念到“我主耶稣”,把知道的所有神仙佛爷都给拜了个遍,抱着必死无疑的心说:“十八禁,我认为你不想听。”
他看见翟暮辞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
“别问我主角是谁。”
“你。”
是你。
这个字像鞭子狠狠抽向了自己,可惜他不是m,感受不到任何的快/感。
他两眼一闭,希望再睁开就看见自己躺在了那张温暖又舒适的大床上,窗外飘着大雪也不在乎……
现实比鞭子抽的更疼。
他听见翟暮辞压低了的声音:“嗯。”
然后……没有然后了。
啪的睁开眼,栾竹被那团阴火闪了下眼,难耐的眯着眼睛。
两个人都没开口,只有呼吸声若有若无的交织在暗处,其中一个似乎发着颤,另一个却稳得多。
他突然有点讨厌翟暮辞指尖的那簇火,借着光他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眼底的沉静,显得他之前的慌乱都白费。
明明对方只是单纯看着他。
他们的距离只隔了毫厘,可能是心理作用,栾竹总感觉对方呼出的热气……若有若无的擦过他的耳尖和脖颈,弄得人痒痒的。
他想站开一点,但最后却一步也没有动。
翟暮辞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难以捉摸,似乎在想什么问题。
看的栾竹心里发毛,他心虚的挪开视线,心脏莫名其妙跳的死快。
在他偏开头的那刻,翟暮辞的小蛇耳钉删过了一抹墨绿的光影,但电光火石,转瞬即逝。
为了掩饰内心的怪异感,他径自走到墙边上准备答题,虽然背对着某人但总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
看到他抬手写着什么,翟暮辞也走到墙边,垂着眼看他。
须臾,一道提示音响起,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突兀。
“恭喜答对!触发新剧情。”
栾竹注意到自己的积分增加了点。
“秦家婚礼在傍晚进行,同时,一场骇人听闻的惨案发生。家中的宾客发现本该出场的新娘吊死在后院,秦家长子的表弟江崎峰惨死屋中。家中下人寻找多时却不见新郎身影。”
逃离的新郎,惨死的表弟,吊死的未婚妻。
发展完全超出了栾竹的预期。
栾竹:“按照剧情提示,感觉很像秦子宿发现了未婚妻和表弟的奸情,直接杀了表弟然后逃走,最后凤玉受不了这个结局直接自杀了。”
这么解释似乎说得通,但……
换命咒是怎么回事?还有频繁出现的东北角……又怎么解释?
“卷里提到换命咒,是将死去之人的指示物装到象征被换命人的玩偶中,然后用死人的贴身之物——最好是余这样的有点灵性的东西,放在等人比例的人偶的心脏位置,还有其他很多步骤。总之将生死之人牵起联系,最后还要有一位巫师念咒,换命咒就成了。”
届时,草人的身上会长出血肉,被换命的人会日渐消瘦,最后直接七窍流血而亡。
翟暮辞说,这种阵邪门得很,若失败了就会落下两败俱伤的结局,想复活之人无法活,被换命之人也会死去甚至布阵之人也会收到牵连。
轻则失去双眼,重则丧命。
此刻,祠堂里的骨灰,后院的娃娃,暗道尽头的沾血青石盘和人偶……它们就像掉落的珠子,被一根细线找到了最隐秘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