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今夜便在此处休息可好?客栈简陋,望大师海涵。”洛清漪和木蓁华一回到客栈,洛清漪便直接把木蓁华带到自己的房间。
洛清漪一向对住宿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住人便可,因此她毫不犹豫的便将整个客栈唯一的天字一号房让给了木蓁华。
“没关系没关系,洛大人客气了,小僧哪里都能住。”木蓁华面上仍是笑嘻嘻的。
“笑笑笑,笑了一路了,什么出家人,像个登徒子一般,我都替你脸疼!”洛清漪的手下游野撇着嘴在心里暗暗咒骂。
木蓁华却面色淡然,不见一丝波澜。她本就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格。
“今夜天色已晚,在下就不打扰大师休息了,明日再来请教。”
游野听见此语,心底高兴的像得了圣旨,连礼节也懒得做,转身就欲离开。
就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袭来。他忍不住向后瞥了一眼,谁道不看还好,这一看,游野下巴好像脱了臼,迟迟难以合拢。
他们的大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杀人不眨眼的洛清漪,此时正坐在一个和尚的腿上,那和尚的手竟然还揽着她的腰!
他、死、定、了!
“仓啷啷!”游野立时拔出配剑,却听见自家大人语气软了下来。
“你先出去吧。”
“这声音......那和尚会什么妖法不成?自家大人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原地愣了几秒的游野脖子一凉,他立刻用手托着下巴,用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门,还不忘轻轻的掩上了门。
“大师这是做什么?”
从没有人敢如此轻薄洛清漪,且不论她常常是一身男装打扮,以她的身份和武力,也没几个人敢近她的身。
可现在不知怎地,洛清漪并不想推开眼前人,相反地却脑子一片空白,脸颊两边早已绯红。
“洛大人怎么突然和小僧客气起来,以前不是唤我兄台吗?”木蓁华看着他这个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想多逗逗她了。
“大师不是也叫我大人吗?”洛清漪别过脸去,木蓁华说话时的热气喷到他的耳朵上,让她觉得好痒。
而木蓁华却好像看透她的心思一样,不依不饶的追过去,柔软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悄声说:“不然洛大人想要小僧唤你什么?邑郎?还是……小乞丐?”
洛清漪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多了好多星星,她一点一点的把头扭回来,直直的盯着眼前英俊的面庞。
洛清漪这个名字本就是皇后娘娘赐的名,那日初见他下意识隐藏姓名,便随口用自己的乳名“邑”来遮掩,谁知却偏偏让她因此得遇了故人。
街道上的喧闹声逐渐混沌起来,这一瞬,天地间,只有她们二人。
“你……你是玉佛寺的……那个小和尚?”
“唉,世人都说薄唇的人最是薄情寡义,看来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当初某人说必会将小僧生生世世铭记于心,刻进骨血,这才过了多久啊,见面都不认识了。”木蓁华垂着眼说道,眸子里的光暗淡着,将洛清漪从身上推开了。
洛清漪本是青州一家农户的儿子,家境虽然贫寒,但是父母恩爱非常,一家人各司其职,过得其乐融融。谁知这平静的日子有一天突然就被打破了,那时候她还小,他只记得一家人被赶出了家门。父亲去找官府理论,从此就再也没回来,那天晚上母亲抱着他她说了好多话,最后一句是:“是娘对不住你,邑儿以后的路便只能靠自己了。”
小小年纪的洛清漪靠在母亲的怀里,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童真与稚嫩,她当时还不知道父亲已经出事了,还在天真的想,自己要坚强起来,不能让母亲担心,自己虽是女儿身却也要挺起这个家,让父亲母亲过上幸福的日子。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洛清漪发现自己枕着的不再是母亲温暖的怀抱,而是破庙里面的一堆稻草。而她的父亲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亦然。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晚上母亲便在父亲的墓前自尽了。
无家可归的洛清漪只能沿街乞讨,她那时候太弱了,被店家嫌弃碍事辱骂,被街上的商贩殴打,甚至被其他的乞丐排挤欺凌。年幼的洛清漪总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但是她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直到,高烧晕倒的洛清漪被一个小和尚带回了玉佛寺。小和尚在她生病时候悉心照顾,不嫌弃她肮脏的衣服弄脏自己的床铺,甚至还帮她洗了澡。
也就是那时候,年幼的洛清漪发现小和尚原来也同自己一样,一样是女儿身,一样的年幼失怙,一样的不合时宜。
洛清漪也很快便好了起来,而后在玉佛寺一住便是三年。
日日同小和尚住在一起,外人看起来便是两个年幼的少年,虽然每日浣衣打水,却是在父母过世后唯一快乐的日子。皇后娘娘虽然对她也很好,但是他身为朱雀卫长史,需要每日谨小慎微,再没有那般肆意的做过自己。
三年无忧无虑的时光转瞬即逝,洛清漪不想如同寻常女子那般,一辈子囚于深宅内院,从此生命里只有婆母夫君,四方天地。正值朝廷大肆征兵,年少轻狂的洛清漪想建立战功,实现儿时的愿望,为父母报仇,便向行痴大师辞行。临行前,她对小和尚说,自己必定生生世世记得他,待自己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将,必将……回来找他她。
谁知,这一别便是无期。
但是她没有忘了小和尚,因为……那是年少时的欢喜,是一个少女情窦初开、却只能掩藏于心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