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目看身前的那位矜贵的公子,恍若再次看到了她怀中的那块温热的玉石。
而她想继续地摩挲他、占有他,可她犹豫了瞬,因为他分明皱起了好看的眉目,适才的推搡也是在……抗拒自己。
他要弃掉她、独自离去么?
可她一会儿身处在朱红高墙上的官道上,灼烈的日光让她无所遁形。
一会儿又处在冰冷的青铜大鼎中,湿腻的蜈蚣黏液令她坐立难安。
而适才的感觉意外地令她觉得安心,清淡的沉木香味道显然就是她的解药。
他虽然抗拒她的蛮横,但他也安静地仰头承受她绵密的亲吻,掀不起什么大波澜。
她的解药,也……离不开她。
商司予的唇角溢出一丝笑,她攥紧手中的衣角,抬目再来瞧他时,双眸就蒙上一层水雾,语气格外无辜地问:“你……是要反抗我么?”
卞和玉以为她已恢复意识,听了这番话只觉如鲠在喉,他咬牙冷笑:“商司予,你发什么疯?”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他没能听见女子惯常的嘲弄语调,他正抚弄着衣襟,怔愣半晌,抬目去看时——
商司予疾步跑到了他的身前,仰着纤长若落雪的脖颈瞧他,双眸的血色褪去些,多了些湿意,倒是比适才疯魔艳丽的模样冷静了。
卞和玉的戒心放松了些,瞧见眼前的女子便想起先前的旖旎场景,玉面染上霞色,心生羞赧。但她竟还这般镇静,想来应是忘了适才的一切,不过这倒也是好事。
可他的眉眼到底染上几分失落,酥麻感从指尖蹿上了心窝,他摇了摇头,冷静几分。
“走罢,施大人还在等着我们。”他的嗓音略显不自然。“献祭仪式结束,宴会就要开场了。”
“当啷”一声,划破殿内的寂静,青铜方鼎晃动几下随后倒地,幽寂的蓝色火焰霎那间熄灭。
卞和玉被推得跌跪下去,他的脊背倏忽间砸上青铜鼎身,他痛得闷哼一声,脊背上先是传来冰凉的触感,再是热烈痛感袭上他的全身。
可他眼前的女子却没有半分“罪魁祸首”的自觉,她笑得肆意,娇媚的嗓音回荡在殿内,传来回响。
“我可不要陪你去赴什么宴会……”
待他回过神之后,商司予已然俯身下来亲吻他的眉眼,他慌忙闭目。
她对此很满意,接着亲他高挺的眉骨、含住他温凉的耳垂,喟叹一声才来咬啄他的唇,辗转许多才撵了进去。
卞和玉被吻得喘不过气来,眼角余光瞥见她耳垂上的宝蓝耳坠,不由得失笑,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人根本没有清醒过来,而是疯魔得更厉害了。
商司予可没空管这人的心思,看着他清雅的面庞,而且他唇角还溢出一丝淡笑,染上薄欲后更是好看,因此她钻住这个漏隙吻得很深些,殿内一派迷离之景。
她细致地亲吻,有如吃食般的细嚼慢噎。她确确实实地将卞和玉当作她的解药,轻抚慢弄、描绘他的唇形,只是这次她没有用手帕,也没有用手,而是用嘴。
“那边适才好像传出了什么动静——”
“是——”
这道声音尤为冷硬,且伴随着愈来愈近的步伐声,想来是方才青铜方鼎倒地的声音将他们给引来了。
卞和玉的心提起,他的手原本是放在商司予的腰身上,现在却是想抽离开来,随之借力站起身来。
他倒不是怕被发现,而是两人如今的姿势实在太不堪了,商司予的腿弯作弓形,坐在其间,倾身前来亲吻他,青丝顺势滑落,遮挡住两人暧暧的、泛着红色的侧脸。
就在他沉吟如何抽身之际,俯在他身前的女子似乎是吻得累了,染上迷蒙雾泽的眸子渐渐失去焦点,随之骤然隐于黑暗,她一歪头就倒在了他的肩侧。
“商……司予?”
卞和玉偏头去看,女子幽幽的气息如兰,令人沉醉。而她昏睡的眉目格外安然,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响在他耳畔。
他清黑的眸子看了会,随后不紧不慢地将她扶起来,揽在怀中,无奈地失笑。
这昏倒的还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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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上的青铜方鼎依然歪倒在地,只是从鼎身里爬出许多蠕动着的细小毛虫,显得阴冷的地面更加肮脏。
“咦,这里什么人也没有呀。”殿内的几个侍卫穿着黑色劲服,到了此处皆是茫然。
“你瞧——”其中一个侍卫指着歪倒在地的方鼎,“为何那个青铜巨器倒了?”
其中一人面露寒光,用长矛打他膝盖,冷声道:“你怎么还这般事不关己的样子,这里的青铜方鼎都承载着齐国的祭品,若是出了问题,施大人不会放过我们!”
“还不快去将它扶起来!”
卞和玉站在长廊尽头的转角处,闻言眸色一沉,怀中女子的脸埋在他的颈窝,不安分地蹭,柔顺发丝带来痒意。
他想起适才的旖旎场景,不禁晃神,倏忽间他倚靠上硬冷的壁角,适才撞到青铜鼎身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牵动他全身的神经,似乎就是在提醒他——
不要与眼前女子扯上任何干系,她只是他身边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没了她棋局也不会受任何影响。
而偏偏她还如此贪婪,贪婪到想要反制他,他知晓,若是他暴露出自己的破绽,她就会如毒蛇一般咬死他。
但这样贪婪而又狠心的虎豹之人,他身边不是没有,与虎谋皮、虎口脱险已然是他的拿手好戏。
但为何他会畏惧眼前的女子?
他明明有无数机会可以将她拱手送与施家家主,也不必劳心费神地教她各种仪礼、经论,明明让她自生自灭就行,如此简单的事情,可他……偏偏难以做到。
卞和玉清泠的双眸愣怔地望着怀中的女子,红色的眼尾残留几分欲,犹疑不定。但他的面色很快变得淡漠,一如往常,双眸透出几分决绝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