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小医仙察觉到体内毒气被一扫而空，仿佛胀满的水池被喝得一干二净。小蛇尖牙咬下的瞬间，她的脉搏一阵发麻，全身毒气如潮水向此倒流，随后紧绷的神经被白光浸泡，久违的快意释放在肺腑。她先前有过类似的经历，那快意对她而言是拔舌地狱，伴随着枯骨尸魂，使她生来背负血债。纵使白衣医师救治了无数伤躯，当她凝视自己倒影时，却仍能见白衣紫衫上浸满了母亲鲜血。

紫衫少女看向小蛇鼓起的腹部，心道，原来那就是桎梏她已久的枷锁。小蛇缠绕住她的掌心，将脑袋枕在指节上。喂食后，它对紫衫少女有了本能的信任。

小医仙虽常年与毒躯共存，对毒气却一知半解，更不明白小蛇怎么能吸食毒气。她朝纳兰嫣然几人看去，纳兰同她解释道。

“世间修行，不过一句‘循命周回，经久不衰’。毒气虽然特殊，本质却与斗气没什么两样，二者同根而生，根名为炁。炁来自五行，便是斗气。炁来自毒素，便是毒气。你的厄难毒体便能内化毒炁。”

小医仙若有所思，又听纳兰嫣然接着道，“这小蛇有七彩吞天蟒的血脉，同厄难毒体一样，都有毒素化炁的能力。它的灵魂受了伤，靠吸食你的毒气来恢复。如果让它一直依附于你，你就无法再用厄难毒体了。”

那蛇看着娇小，实际却是高阶魔兽，方才小翼狮好奇嗅它，被它威吓的嘶声直接吓跑。紫炎幽蛇死守小医仙手心，不肯挪动半步。它吸食了毒气，状态恢复不少，现阶段却仍非斗宗对手，况且美杜莎的灵魂陷入了沉睡，单独一只蛇兽并不棘手，纳兰嫣然有把握将它封印。

小医仙却摇头，“我厌恶毒躯，甘愿一辈子做普通医师，不愿再用害人的厄难毒体。”

云韵听闻这话，对她说：“捡到小蛇后，我一直将它放在纳戒。如今它从纳戒出来，或许是命定缘分，不如将它留在身边，日后也不用担心毒体发作了。”

小医仙向她道谢，随后抚摸一下小蛇脑袋，紫炎幽蛇只是吐吐信子，并不反抗。紫衫医师微微一笑，轻声对它说：“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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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夜间行路不便，穆桂邀几人在青山镇小住一晚。怀山借来佣兵厨房，决定今晚做一顿无骨鲫鱼粥。白日佣兵在青山镇溪涧捕到数只银鲫，鲫鱼肉质嫩滑，熬出的粥清淡鲜美，最适合给伤员食用。

小医仙对丹药研究颇深，她与怀山一边准备晚饭，一边谈论药方。小纳兰待在小翼狮身旁，幼崽吃过羔羊肉，此时满足地趴在地上观察四周，尾巴尖的毛团时不时晃动一下。

小纳兰想着刚刚年轻斗宗的话，问云韵，“师傅，方才我没听懂。循命周回，经久不衰，是什么意思呀？”

云韵拿过锅勺，舀满了鱼汤给小纳兰看。先前怀山将鱼骨切断，与姜丝一起香煎，又放入煲锅熬煮，此时锅内已经溢满奶白的汤汁。

云韵解释道，“拿鱼汤举例，我们取溪水到煲锅，这锅就如我们的身体，经过周转，溪水变成白汤，白汤就是炼化后的斗气。斗技就如这勺，能将白汤舀出，归还天地，周而复始，经久不衰，就是修行之道。”

纳兰嫣然在一旁听着，仿佛又回到了昔日云岚宗求学的日子。师傅解释得比悟道阁好懂多了，小孩恍然大悟，又问，“那斗技是怎么来的呢？”

“斗技是修炼者的感悟。”见小纳兰神色困惑，云韵猜到她在想什么，补充道，“感悟不是简单的联想，更不是平日的想法，而是对天地道法的理解。我来考考你，你还记得云岚宗的传承是什么吗？”

师傅的拷问虽迟但到，小纳兰没被难倒，迅速答道，“是剑意！”

云韵赞同地点头，“云岚宗的道就是剑意。剑招求快，剑法求速，我门弟子的斗气都来源于风。即便如此，每个人的剑意也不尽相同。拿云岚宗的云、岚二家举例。云氏的仙渺剑追求剑的飘逸，云无心以出岫，心中无物自能快。岚氏的青锋剑追求剑的锐意，神光欲截蓝田玉，剑的杀气越重越好。”